一
新生的三片綠葉枯了冬。
北國是極冷的,百年遍地雪色皚皚一片淩冽的光景。高傲的青鬆像堅毅的紳士布滿大地隨處可見。這裏沒有葉子。懸掛嫩葉的枝條在北國猶如女皇般至高無上的稀有,哦......不是的,是沒有。如此嚴酷猶如陰間萬般受盡折磨的地方,萬物得以生存必須將一切變得剛毅而冰冷,哪怕隻是有一絲絲的溫柔終將變成一隻枯幹。
新生的三片綠葉枯了冬,這裏已經出了北國國境。
“小姐~,那兒,我們出邊境了。”女子穿著青色布衣,外披熊皮大衣,腰間係著一把木刀——“白蓮”,打扮著男孩兒模樣,正伸出手興奮地指著幾十裏外一棵懸掛著幾片可憐新葉的大古榕樹,她張著碩大的眼珠子驚喜地叫喚著。打自娘胎起,她卻一次也沒見過葉子是怎的模樣。
“連清,不是說好改口叫‘少爺’嗎?”一身的白袍子,柔軟的淺褐色頭發被緊緊束在腦後,一對杏仁眼微微泛著光澤,輕輕上揚的眼角獨添了幾分英氣,膚如玉無暇,乍一看是風度非凡、驚世駭俗的美男子,她是百慕家的遺嗣——百慕嬰啼。
“切~~(﹁﹁)~~~,誰說以後我就叫‘連’的說。”連清嘟著嘴,蚊子似的聲音不懈的嘟囔著。
“啊?連~,你剛剛......說什麼了嗎?連~,哎~呀~,老了嗎?耳功能都不好了,你說是嗎?連~都出現幻聽了......連~。”百慕嬰啼緩緩地淡淡地問道,“還是說......你聽錯什麼了嗎?連~”
這麼小聲也被聽到了嗎?連清難以置信地拖著僵硬的身軀倒退了三步,艱難地擠出幾分尷尬的笑容:“不、不是的,少、少爺,是、是幻聽!”
陣陣風呼沙沙地襲過來,不大不小,有意無意地、輕輕掠過耳畔。百連二人在荒地徘徊了很久很久。
“我說,連~,我們離開北國多遠了?連~,風怎麼這麼弱,刮著真不舒服,連~。”百慕嬰啼依舊緩和地不似平常的語調說著,這地滿滿是泥和小石子,周邊依稀幾棵的大樹,風透過樹的軌道蜿蜒曲折地吹了過來,她皺起了眉頭,掀起了連在白袍子上的大帽子蓋在頭上。
她聽到了!她絕對聽到我那蚊子似的聲音!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絲毫不會承認自己錯誤的個性,真是叫人別扭。連清萬般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應該離國境有百裏開外了,溫度都上升了,雖然還不是很高。”連清指了指前麵立在一棵陌生古樹旁的石碑,上麵刻著“中骨”二字,道:“前麵應該就是地圖上的中骨鎮......”說完,連清頓了頓,定定地像是思索了一番,說:”這越往南,溫度越高,所以別戴帽子了,容易升溫。北國人的體質是天生接受不了但凡有點高的溫度和長期陽光直射的,就算是戴了冰晶戒指,也隻能持續下降一定的溫度罷了......與其到時候讓身體出了狀況,倒不如適應這些另你討厭的風罷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囉嗦......”百慕嬰啼輕輕地脫下了帽子。
“要不是......”連清低垂著睫毛,眼角若有若無地散著光,神情認真而專注地說:“要不是為了常洛少爺,我死都不想、讓你去南國。如果沒有冰戒、我不敢想象那後果會是怎樣,那兒可是北國人的人間地獄!所以......所以記得,千萬別、丟了,冰戒。”
百慕嬰啼愣了愣,徐徐地停下步伐......是啊,南國是個溫暖的國度,是全天下人最向往最和平的國度。佛祖為什麼偏、偏讓北國人體質有所不同!猶如野獸般剛毅的身軀,擁有傳說中怪物般強大的力量,卻偏偏、偏偏萬不能被陽光所接受,這天生的體質教每個北國人都嗜血好戰,野性、殺戮成了北國人的本能!要是因為這些才剝奪我們的溫暖,那佛祖又為什麼要擅自讓我們獨有不同?溫暖嗎......北國人都是害怕溫暖的,是什麼樣的感覺呢?百慕嬰啼仰望著布滿了陰雲和霧靄的天空,心中萬般哀歎,卻不知為何所歎。她笑了笑,上前輕輕搭著連清的肩,伸出左手上的冰戒晃了晃,說:“連清,它比你和常洛都來的珍貴,我還沒傻得把它扔掉。”
“小姐......”連清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傻傻地笑著,就像是在鬧情緒的小孩子收到大人遞過來的糖果,說:“就算我想阻止你又奈何呢,就你那脾氣......”
“連~,不是說好改叫‘少爺’的嗎?”百慕嬰啼像陣風一般輕盈地徑直走在了前麵,連清笑了笑,提了提包裹,溜溜地踏著步伐跟了上去。
“從中骨走下去估計要兩天一夜才能到下個城鎮,少爺,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找家歇腳點,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連清敲敲腿,擺了擺包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