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全心全意跟著你的時候,也不見你有多少珍惜?”她的語氣中帶著壓抑的薄怒。因為她在齊珊珊身上隱約看見了自己,又在佟世身上察覺到了幾分胡越銘的影子。
他笑得有些勉強,目光看向窗外,良久才道:“我後悔了。和其他實驗品不同,我三年前就被允許在大學內活動,因為我的實驗是最接近完美的,實驗員們會在暗地裏觀察我的情況,但從不出現,久而久之,我以為我是正常人了。”
“但是衝動過後,等一切如我料想的塵埃落定,我恍然驚醒,意識到這才是我給自己描繪的最大夢境……我並沒有能力給姍姍幸福。”
耳邊傳來敲門的聲音,兩人看過去,胡越銘站在大開的門邊,神色淡漠地保持著根本沒必要的敲門姿勢。
佟世收斂了表情,對任煒煒點點頭,走出去。
胡越銘和他錯身而過,接替他坐到任煒煒旁邊,柔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很好。”說完又覺得不完整,於是補充:“就是困。”
他溫柔地摩挲她的臉頰,把臉埋進她的脖頸,低聲道:“不用擔心,有我在。”
一時間,她的心思振蕩,竟無法判斷他的話,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
脖子處傳來又刺又癢的感覺,伴著他的磨蹭,感覺越發明顯。她開口問:“胡越銘,你長胡子了?”
“嗯,忘記刮了。”
兩人由此沉默下來。
漸漸地,她感覺到自己的倦意越來越濃,問道:“胡越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身形一顫,“胡說。”
“肯定是的。”
“靜下心來睡吧。”
“我擔心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一直沒告訴過你,你的笑容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
她斷斷續續、毫無邏輯地說了許多話。似乎是擔心以後再也沒機會說話,所以想一次性說得幹幹淨淨。
胡越銘的心隱隱發痛。
“胡越銘,告訴我真相吧。”她直視著他,眸色一片清澈。
……
事實上,胡越銘的新思路並沒有對實驗品的現狀帶來多少回轉。
而據核心科研團隊的權威估測,任煒煒再有兩月不到就會陷入腦死亡。
任煒煒得知這個消息表現得很平靜。
她強忍住睡意,打著哈欠對胡越銘說:“我可以去冰室看看嗎?”
冰室位於實驗基地最深處,一靠近那裏就會感覺到徹骨的寒意,空氣中白色的寒氣湧動。
任煒煒被套上最厚的羽絨服,由胡越銘扶著進入冰室。她以為會看見冰棺,卻見白氣繚繞中,置於其中的仍然是一個個營養艙。
胡越銘解釋說這和外麵給實驗品用作睡眠的營養艙不同,這裏的營養艙維持著腦死亡實驗品的身體基本消耗。
冰室很大,分了好幾個間,越早進來的在越裏麵,所以任煒煒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的許多人都是有過一麵之緣的。
就在不早前,他們還在校園裏活躍,現在卻隻能躺進冰冷地營養艙。
從腦死亡躺到心髒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