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在你手邊放一個警報,再有人去打擾你,就按那個,馬上就會有人去把人趕走。”
“嗯。”
“你要保持情緒的穩定,所以睡眠狀態對你最有益。”
“嗯。”
“我送你回去。”他牽住她的手,她卻站在原地不動彈,他回頭,“怎麼了?”
“胡越銘,你會那樣對待我嗎?”她指著實驗室裏奄奄一息的佟世。
他目光一沉,“那隻是實驗手段,你不要多想,我會找出辦法。”
“可是如果你要用這樣的方法救我,我不願意。”她低頭輕聲道:“我怕痛,真的怕。”
胡越銘因為她的話,心髒仿佛停跳了半拍,心中壓抑的痛苦突然宣泄而出,捏緊她的手腕質問:“你要我怎麼辦?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嗎!”
“那不是死,隻是睡眠。”她笑。
“你真想在那個破地方躺一輩子!”
“那我隻有想辦法跑路了,”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要被那樣折磨,就算下手的是你,我也接受不了。”於是越過他慢慢往外走,小小聲的自言自語傳進他耳中,“所以還是找個地方平靜地死吧……”
他一把拉住她,頹敗地認輸,“我答應你。”
她回頭微笑,“你決定不折磨我了?”
他無奈點頭。
實驗基地裏最瘋狂的一次實驗無疾而終。
一下子清閑下來的胡越銘便整日坐在任煒煒的營養艙旁,看著她安靜地沉睡。
不知道誰在她的營養艙旁邊擺了一株綠色植物。
有一次她醒來,看著綠色植物說:“植物隻要有根在就不會死,春天一來就會重新煥發生機,但是新長出來那一株和原來的是截然不同的個體。”
“你羨慕它們?”他含笑問。
她搖頭,“其實人隻要能把自己的一輩子活好就夠了。”
“聽起來像老人家說的話。”
“胡越銘,我兩次活的歲數加起來也沒有你大。”她認真地申辯。
“是是。”
沉默了一會兒,她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你不妨可以換一個思路。你想的大概是在現有基礎上實現我們的生存,但是由於腦細胞或者被開發的其他身體細胞活躍超過了人體的承受程度,傷害已經造成,想要保持現狀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讓被開發的細胞恢複到最初的情況呢?”
他認真地思考她的建議,等她睡著後,重新投入實驗室。
一個月後,胡越銘等人成功將第一個實驗人的細胞恢複到原有水平,在慢慢對其進行修複,又過了三天,這個實驗人蘇醒過來。
實驗基地一片歡欣鼓舞。
比以前做出任何一個跨越式的創造都要激動。
胡越銘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在連續對幾個實驗人進行細胞修複,成功率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後,胡越銘拍板把任煒煒放上實驗安排。
把正在安眠的少女放在手術台上,第一步是強製喚醒。
這對於任煒煒的身體情況來說傷害是非常大的,因為每次電擊就意味著腦波一次劇烈震蕩,加速了她的人腦分離。
但是這個手術在人清醒的情況下做成功率最高,修複程度最好。
緊張而仔細的手術準備做好後,手術正式開始。
“要手術了。”他說。
“嗯”她閉上眼。
整整十個小時。
最後的結果卻是——
失敗!
原因其實在胡越銘的料想中,那就是異體!
所有實驗人都是完完整整的一個人,隻有任煒煒,她是把自己的腦電波強行插入現有的這具身體。
就像器官移植,必須小心翼翼地選取,不合適的就會產生免疫排斥。
他賭的是人的大腦會不會對外來電波產生抗拒,又或者說產生多少抗拒?他抱著僥幸心理做這個實驗,後果卻嚴重到令他膽寒。
一位生物學的教授告訴他,以任煒煒現在的情況,三天之內無法按照手術既定步驟修複細胞就會死亡。
不是腦死亡的沉睡,而是真正的心髒停止跳動!
既然已經被確認異體無法修複又怎麼能繼續!?
若是能找回她的身體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那個“她”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啊!
胡越銘從來沒有這麼惶恐無助過。哪怕父母突然離世,年輕的他要扛起整個實驗室的重擔,他也不曾有過畏懼。
事在人為。
不是成功就是失敗。
他始終是這樣的認知。
成功就品嚐喜悅,失敗就承擔後果,所以過程中不必有任何猶疑,隻要確定目標然後實施到底即可!
這是第一次,他在短短時間內品嚐到了那麼多患得患失,直到失敗,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
實驗人員暫時離開,隨時聽候胡越銘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