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姝的印象中，從來沒有哪一年的秋天像今年這麼冷。風似乎真的能夠透過層層錦緞鑽入人的皮膚一樣。
“她還在等著老爺嗎？”
“公主說，如果老爺不來見她，她就一直絕食。”
“嗬嗬，她真以為餓死了，老爺就會在乎她一點點嗎？”
說話聲越來越近，甚至她都聽到了腳步聲。
李姝站了起來，整理了下身上寬鬆下來不少的衣服，努力維持自己身為公主的最後一絲尊嚴。
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你在外麵候著，我有些話要跟公主殿下私下說。”那聲音透著一股嬌柔，聽在李姝的耳中卻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讓人心驚膽戰。
她猛然上前了一步，看著對方那柔美的外貌。
門被關上，擋住了外麵的秋風和光線。李姝這才看清楚對方眼中的戲謔。
“柔兒見過公主殿下。”秦柔說著，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秦柔。”李姝冷笑，身為公主的自尊不允許她在這個時候低頭服軟，就算落魄如此，她言語也如同利刃一般：“我現在該叫你表妹呢，還是該叫你柔姨娘呢？”
秦柔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碎裂。
“我不會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姨娘，我會是表哥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隻要沒有你……”
秦柔猛然住口，眼中的憤恨卻越來越無法壓抑。
“如果不是你仗著公主的權勢和地位，當初逼迫表哥娶了你，我早已經是表哥的妻子了！”秦柔咬牙切齒，“你真以為表哥喜歡你嗎？你一無才二無德，表哥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張揚跋扈的女子，怎麼會喜歡一個心狠手辣，害得我小產了的女人呢？”
“無媒苟合！”李姝冷笑，“那樣的孽種，留著也沒用！”
“你的兒子才是孽種！”秦柔上前一步，伸手幾乎要一巴掌打在李姝的臉上，然而她克製住了，神色一轉就變得悲痛欲絕，“你怎麼忍心，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那也是表哥的孩子啊……”
她嚶嚶哭訴，字字都像是杜鵑泣血一樣。
李姝聽著外麵被哭聲壓下去的腳步聲，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在秦柔耳邊說。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在演戲！難道你看不出來，你的表哥根本就不是因為你和那個沒了的孽種而把我關起來的嗎？”
李姝搖頭，“我是瞎了眼才沒有看出你這朵白蓮花芯裏全是毒，至於你，是瞎了眼才看不出杜子若的狼子野心！”她越說聲音越低，“秦柔，你等著看吧，一旦沒有了我，你的表哥後院裏麵的女人絕對不會少，而你，不過是其中一個……姨娘而已！比起來演戲，你的表哥勝你實在太多。”
杜子若，你敢負我，我就敢在你的心肝寶貝心裏紮刺！就算是我不在，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秦柔眼中厲光閃過，然而很快就變幻了神色。“表哥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不許你誣蔑他！”她一臉的維護，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表哥縱然不喜歡你，對你也是敬重有加的。可是你呢？若不是你張揚跋扈，又怎麼會逼得表哥不得已……公主，若是當初你肯放過我們，我和表哥定然會對你感激萬分的……”
“放過？”李姝冷笑，“誰又會放過我，放過我的翎哥兒呢？”
“公主放心，翎哥兒是表哥的孩子，不管是我還是表哥都會好好待他的。”秦柔“誠懇”地說，“隻是依照公主現在的心緒，隻怕不適合照顧翎哥兒。表哥也擔心，若是讓公主教養他的話，是不是多年之後又是一個張揚跋扈的紈絝子弟。表哥出身書香世家，怎麼會願意自己的長子是這樣的性格呢……”
“柔兒說的沒錯。”門被推開，已經站在外麵聽了有一會兒的杜子若出現在兩個女人眼前。秦柔像是嚇了一跳，連忙過去，低聲叫道：“表哥，公主不肯吃飯，我本來是要勸她的……”
“我知道，我都聽到了。”杜子若對著秦柔溫柔地笑了下，過去牽著她的手低聲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讓下人給你燉了乳鴿湯滋補身子。”
秦柔帶著幸福的笑容離開了，房門重新被關上，李姝看著杜子若那張臉，暗中痛恨，她當初怎麼就被這麼一張臉給迷了心竅，竟然沒有看出那俊逸的臉龐下隱藏著的狼子野心。
她怎麼會以為這個男人是愛她的？
他愛的，是她帶過來的權勢而已。而他恨的，是她的存在對他仕途的阻礙。從什麼時候開始，杜子若已經不滿足於一個駙馬所享用的尊榮，一個駙馬所帶著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