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在阿斯護法前立誓,要找到一位蓮花生大師托世之人,授予《大圓滿法》,從而永遠地割斷仇恨的因緣。
“接下來,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
午恩達喇言畢,嶽凡感覺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重生了。這個覺悟還真不是說有就有的,他都有點後悔自己太逞強了。
“午恩達喇的意思是,這個什麼花生的托世之人,就是,我?”
午恩達喇撇過頭微微一笑:“我想,大概不是吧。”
“哈?”嶽凡不解。
“但是,事到如今又有誰可以托付呢?你是仁波切大師看中的人,不過在我眼裏,完全不合格。”午恩達喇一臉的遺憾。
“那為什麼你還要選我?”
“算是,了結我和仁波切老友的遺願吧。”
午恩達喇輕輕推開門,才發現夜色已然籠罩大地,漆黑的天幕一顆星星都沒有,連月亮都被沉重的命運呼吸攆走了。嶽凡輕輕嗅著夜的氣息,然後吐出一口氣,看來不該這麼衝動的。自己一時興起,滿以為靠著一腔熱血可以勇往直前,什麼艱難險阻都沒有放在眼裏。可是現在,自己竟然背上了維護世界和平的使命,哈哈,嶽凡覺得這樣就算想想都會很爽,隻是爽得過於不切實際了。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鏢師,在這種突如其來的大義麵前,能做什麼呢?
阿奴依也在凝望著夜色發呆,劉乾桂死後,最善於冷靜的他居然也沒有分析過,這一點連自己都很詫異。不過劉乾桂這麼一死,就肯定了殺害劉青山的凶手另有其人。是他原先預想的那個人麼,還是最近才開始越來越奇怪的另一個人?或者是,失去知覺夢遊的自己?阿奴依沒有考慮這些,因為他開始發現嶽凡內心正在孤立,恐怕,他會拋棄所有人,不辭而別。
“你剛才說的遺願,是什麼意思?仁波切大師的遺願倒還能理解,可是大師你的遺願就……”
午恩達喇看著房頂,沉默了一會兒又苦笑起來:“你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屋頂一塊石板崩塌,灰塵中一個瘦高的人影應聲落地。
“奘瑪布!”
“哈哈哈!你終於來了!”
嶽凡正欲衝上前,發現午恩達喇胸前多了一把刀,午恩達喇堅如磐石的麵孔上麵多了一抹殷紅。
“大師!”
“不要管我!”午恩達喇按住奘瑪布捏刀的手,往前一推,把刀從自己的胸前刷地一聲扯了出來。“我違背誓言,應有此報。”午恩達喇繼續吐著鮮血,“不過奘瑪布,我不希望我在泥黎地獄……看見你違背你的誓言……”
午恩達喇再怎麼頑強,也抵擋不了這種致命一擊,他倒地之時依然堅如磐石,重重一聲如同流星隕落。奘瑪布握著滴血的刀,眼裏居然盈滿了悲哀,幾乎馬上就要化作淚水奪眶而出。
“我會的,因為我也愛我的弟弟妹妹。”
午恩達喇已經凝固的表情仿佛淡淡一笑,瞳孔這才散去了光澤,眼瞼慢慢地合攏,鼻息的溫暖也在湧泉般的鮮血中永遠凝結。奘瑪布凝視午恩達喇的眼神充滿了無盡的尊敬和愛戴,他扭頭看嶽凡的時候,竟然還有一絲無奈和悔恨。門外傳來郎達起夜的響動,奘瑪布痛苦地咬著嘴唇,跳上房頂,消失在夜色之中。
嶽凡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如同一朵血色的殘雲,洶湧地席卷,頃刻蕩然無存。他跪在午恩達喇身旁,像要折斷手指般捂著腦袋,張著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上天賜午恩達喇文武雙全,但卻沒有給他足夠的光陰。嶽凡完全明白午恩達喇的所謂大義了,然後聽著郎達繼續起夜的聲音大聲地哭了出來。
“哥哥,哥哥怎麼了?”
“哥哥跟爺爺在說話麼?”
“……”
“嗯,郎達乖,快去睡覺吧。”
奘瑪布用操蛇之術威脅午恩達喇與仁增布摩聯合騙取《大圓滿法》,為了孩子的安全,午恩達喇隻好用這個掉包計,騙過了所有人,既圓滿了仁波切的遺願,又徹底保護了孩子,隻是代價,便是自己的生命。
嶽凡痛哭之後,還是沒有扛起那個大義的覺悟。不過他毅然決定前行,因為他再也不能讓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了。他用包經書的那塊灰布蓋住了午恩達喇的臉,拿起經書準備放進裏衫的夾層,輕輕一抖,一張便條飛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