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部心!吾以海龍王之名,召集世間珍寶,置於龍首,光照大地!
嘛!呢!”左右兩塊元寶狀的石板被同時推入,其一泛出藍色的“嘛”字,其一泛出綠色的“呢”字。
“蓮華部心!吾以哈達之潔白邀蓮花,吾以蓮花之潔白供佛法,法祛汙濁,眾生皆淨!叭!吽!”三角形石板上浮現出紫色的“叭”字和白色的“吽”字。
“金剛部心!吾藉色身之力,通佛之力,祈願成就!咪!”隨著落地鍾形的石板上出現古銅色的“咪”字,六塊石板交相輝映,雪拉紮德高舉雙手,念出了“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巨大的石門被六色的光暈吞噬,轟然之後,已為洞天。
“沒想到你們古人的東西這麼有趣呢。”夏洛克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地看著卓瑪。卓瑪念完真言的瞬間就撲倒在地上,汗水把她的頭發和衣服完全打濕了。“可這是佛教的東西,你一個苯教的女人如何操縱得來?”卓瑪無力地笑著告訴他,可別小看了信仰。
“好吧,還真便宜了那小子。你們古人真是缺德啊,既然有安全通道,幹嗎還弄一條鋪滿機關陷阱的路?這下好了,我們費盡心思跟機關陷阱折騰,才把密儀之門打開了,那個小子來了隻需要再走幾步路就行了!真不公平啊!”夏洛克學起了劉乾桂嘬牙花子。
“嗬嗬,經曆了所有磨難的我們,才算是繼承者啊。再說那個小子來了,不是還有你麼?”卓瑪和夏洛克目光交彙,又看了看不遠處地上阿奴依殘缺的身軀,各自一笑,緩緩消失在黑暗中。
嶽凡一出來就傻掉了。
一個沒有腦袋的軀體躺在自己麵前,但那瘦小的身軀,那樸素的藏族夾襖,難道還怕認不出來麼?他痛哭著跪倒在軀體旁邊,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軀體主人的名字,伸出的雙手卻始終觸不到那個軀體,中間隔著的,是生離死別。
不知道為什麼,劉青山和劉乾桂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悲傷如此痛哭流涕。此時的他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眼淚奪眶而出,沒有斷流。
本來以為自己的離去是一個完美的告別,沒想到如今又是一個告別,剛見麵就告別,應該說是訣別吧,慘烈的訣別。
嶽凡早就不願思考了,他想追究什麼?他想報仇麼?他找誰報仇去?他沒想法。他隻是在那個軀體旁邊號啕大哭,哭得像一個剛剛失去爺爺的孩子。
“這是……什麼感覺……”嶽凡問自己。這種從心房開始痛徹全身的抖震,至今隻有過一次,那就是父親去世的時候。
嶽凡發現,在原本是頭顱的地方有一條細細的紅線,他用哆嗦的手指拈起,湊到眼前。那仿佛是隨身佩戴的玉墜,一朵晶瑩剔透的白色蓮花。他把玉墜緊緊捏在手心,淚水又開始洶湧。手掌慢慢鬆開,朦朧的眼睛看到了玉墜在掌心留下的壓痕。
突然,嶽凡像抓狂一樣,撕開自己左臂的衣服。
是錯覺吧,暗紅色的胎記在一片黑暗中竟然顯得微微光亮!嶽凡緩緩把玉墜貼到胎記上,一點一點旋轉,然後停住了,整個人失去了支撐,癱倒在那個軀體上。
“阿奴依……阿奴依……阿奴依……這是怎麼回事啊……阿奴依你告訴我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你倒是告訴我啊啊啊!”大吼兩聲之後,又是斷斷續續的抽泣。
那個玉墜跟他的胎記完全吻合。
撕心裂肺的疼痛將記憶碎片重組,滿天的烏雲和星光連成前世今生的淵源,失卻的夢境頓時流光溢彩。沒有見過的母親,逝去多年的父親,我一直孤身一人。可那總在角落裏默然,時不時拿出弦子,蒼遠而淒涼哼唱的老人,是誰?我依稀記得,那一刻,我撲進他懷裏,放肆地哭著,好似現在。
他的懷抱幹癟卻異常溫暖,可是現在,他的體溫正在流失,他的血液胡亂地灑在地上,我卻感到自己的血管在不停地抽搐。血泊中的老人突然坐起,抱著自己,輕聲哼唱,那虛幻的瞳孔裏,倒映著年少湮沒的時光。
“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東方高高的山頂,有一輪皎潔的月亮。
瑪吉阿米的臉龐,浮現在我心上。”
嶽凡是一邊哭著一邊走進密儀之門的。他把玉墜戴在自己脖子上,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像被格薩爾王加持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