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靖隻是一笑,將點心放入口中。
我也夾了一塊品嚐,說實話這東西有多久沒吃過我都不記得了,濃鬱的蓮香依舊,隻是,少了逍遙堡的味道。
我放下筷子,笑道,“以後,請你吃無憂做的烙蓮酥,那可是天下一絕呢。”
百裏靖眼眸如墨,純澈而幽深。
我轉過頭,笑,一下子斂去,以後?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還有!?鳥盡弓藏,這樣的道理那麼顯淺,百裏靖不可能不懂得。無論是從前的董凝霜,還是如今的祁凝兒,我都會是他不得不拔去的刺……
午飯吃過,我又睡了個回籠覺,但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沒能睡著,隻得起來在府裏的花園裏閑溜達,百裏靖今天皺眉我是看在眼裏的,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必定是京都又出了事。
如今因著戰事,百裏靖被困在這裏,而他心愛的女人如今正在皇宮裏飽受煎熬。這次逍遙堡之行,怕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吧!
那便是傳說之中的隱蓮。
隻要這裏戰事一天不息,百裏靖便隻能寸步不離。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如不用特殊手段,這一仗非得打到年底不可。
正暗自思忖,忽然眼前人影閃過,嚇得我連退了好幾步。
訝然抬頭,一張冷峻剛硬的麵容便映入眼簾。
“玄墨?”我有些意外,對於這個人我了解得不多,他身上內斂的煞氣與氣度皆是一個卓絕的暗衛所具備的。向來的一身墨色,幽暗不見一絲光亮的眼瞳以及周身的冷冽氣息都讓人不敢多加探究。
“再走就是池塘了。”玄墨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我向他身後看去,的確三步之遙便是水域,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我恐怕早成落湯雞了。
我微微一笑,“謝謝你。”
沒有想到這個人還會救自己,看來這個冷冰冰的人還是很好心的。
玄墨微點了下頭,半天不語。
我隻得轉身,準備離去。
“希望你能盡心幫主子,他也是身不由己的。”才轉身,玄墨的話便傳進了我的耳朵。
昨天晚上的事,玄墨看在眼裏,因為是百裏靖的貼身護衛,並且管理著幽冥教的許多事物,主子的事他幾乎都了解,眼前的這個人算得上是主子唯一一個用過心的女子,她的每一喜好主子都差他查過,而他亦是感激她的,因為她曾救過主子的命。
不是因為現在的這場戰亂,主子是不會將她牽扯進來的,而現在,主子對她已經是愧疚了,已經在開始心軟。可是,如今情勢卻已經益發的嚴峻,京都涼州腹背受敵。這場戰爭,是主子奪位的關鍵。不是生就是死,事到如今,誰都沒有了退路。
至於百裏嵐那個昏庸的皇帝,根本就不配坐在那把椅子上。放眼天下,就數他的主子最合適了。他會是個好皇帝的。
唯一可惜的是,主子太注重感情了。無論是柔妃,從前那個董凝霜,還是如今這個祁凝兒。都讓他心慈手軟。希望,他能早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轉過頭,看到玄墨向來靜如深潭的眼眸中有一閃而逝的期許。
“百裏靖有個好護衛。”我報以安心一笑,“他眼光向來不錯,自然,我也會是個好軍師。”事到如今,我是不可能放棄的,盡管我經常暗自罵他,但我知道天下最好的主人非他莫屬,這樣的信念幾乎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按道理,我是應該恨他,應該趁他不察,往他食物裏放上劇毒,好讓他一命烏乎才對。可是,我能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知道,自己依然傻傻的愛著他。
玄墨的眼中頃刻沾染了幾分溫暖,肅殺冷漠的氣息減去了幾分,我覺得他若是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川穹、半夏、金血藤…
一味一味的藥往罐子裏加,三碗水熬成一碗,整整一個時辰,才熬成一碗琥珀色的藥。我伸了伸有些酸的腰,到底是不放心那些丫頭,沈奉言的藥都是我一手負責,這樣一來他也不好意思不喝了。
我端了藥進了沈奉言的屋子,遠遠的便見他依舊在書桌上勾畫翻閱。
我搖了搖頭,將藥端到他麵前,“有什麼東西我來看就好,現在病人喝藥。”
沈奉言見我來溫潤一笑,歎了口氣,接過去藥碗,看著那琥珀的湯色,皺了皺眉,“苦。”
我有些好笑,這個樣子的沈奉言我還隻在喝藥的時候見得到,“還沒喝就喊苦,誰能想到你堂堂百裏第一謀臣居然會怕喝藥。”我掩嘴笑道。
沈奉言無奈道,“我這身子三天有兩天是病著,本就苦不堪言,卻還要喝這樣苦的藥,不是苦上加苦了麼?”
“這什麼歪理?生病吃藥天經地義,不吃藥哪會病好。”我挑挑眉。
沈奉言眼眸暗淡了下去,“我這病大概是吃多少藥都好不了的。”
“胡說什麼。”我瞪向他,心裏卻有些酸澀,“你若是再這麼不顧惜自己,我便專挑苦的藥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