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與人潮之中,感受著身邊那些眼花繚亂的服裝與香水氣息,凱旋門已經高高矗立在了眼前。
不自覺間,已經走到了這裏。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無法想象一條街道可以把時尚氣息與自然風光融會貫通到一起。”韓元玘知道母親有一個未了的心願是親眼看看這條舉世聞名的大街。
緩慢地走過繁華的商業區,用一種淡漠的眼神注視著不斷從身邊穿過的行人,果然,一個人,真的很容易消失於人群中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些胡亂的想法。
沿著香榭麗舍逐漸往東走,已經不再是繁華的場合,而是安靜的林蔭道,一條街道,居然很難得地把喧囂與寂靜,鬧市與清幽毫無這樣稀鬆平常地整合到一起,而沒有格格不入的怪異感覺,真的是一大奇跡。
四周綠草如茵,行人也帶著契合的笑容,偶爾有微風吹過,空氣卻不似城市裏的混濁,反而透著清新的爽氣。
他走到路邊,在一處樹蔭下的長條石凳上坐了下來。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愜意過了,從父親去世那時開始。
十年。
他曾經仔細思考過現在需要什麼,不像很多同齡人一樣思考未來,隻思考現在。和過去。如果人生沒有變化,自己應該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呢。或許現在應該在大學裏麵,享受四年的黃金時光,然後走上父親一樣的路,當個畫家,不一定要取得父親那樣的成就,可是,一定要把心裏所想的,所勾勒的圖案用最完美的姿態展示在世人麵前。
沒有人會對未來不予以憧憬,如果他們放棄,隻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憧憬的權力。
韓元玘也是如此。
不過,也不該為自己的命運而悲哀,至少現在,自己依舊堅強地活著。
在這異國他鄉,或許,心裏還會有自己所惦記的人,或許,還會有人用心來惦記自己。
到那時,自己或許會有更多的活下去的勇氣吧。
“對不起,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一陣細致祥和的女聲傳來,元玘抬起頭,看見一名身著白衣的黑發婦人正站在自己身邊,手裏拿著一個畫夾。
“阿,沒關係,請坐。”元玘趕忙往邊上挪開了一點,婦人微微點頭示意,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打開手裏的畫夾,鋪開了一張紙。
元玘看著婦人從隨身的小包裏抽出一隻炭筆,開始在畫紙上飛快地勾勒起來。
婦人作畫的手法相當嫻熟,細致的手指握筆的姿勢也絲毫不見紊亂,那些已經畫出的線條,雖然粗簡,卻也簡潔精致地把所畫的內容完全描繪了出來。
也許是感覺到了元玘在觀察她,婦人轉過頭,淡然一笑,說“怎麼樣,有什麼指教呢。”
元玘尷尬地一抿嘴,摸摸頭,說:“沒有什麼,隻是覺得你畫得很好,透視感把握得真的很棒。”
婦人聽罷,笑容拉得更大了:“真的嗎?”她把畫舉到眼前,一會拉近一會拉遠,“可是我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的畫太過單薄,不像那些名畫家的作品,再怎麼簡潔,都能透出一股與畫風相契合的情緒。”婦人毫不見外地坦誠說著,似乎把元玘當成了一位早已熟識的朋友。
“不會阿。”元玘伸出手拿過婦人手中的素描,“其實每一張畫都能表現情緒,隻是深淺不一罷了,一副畫,若要中正平和地追求畫風與意境的想統一,首先作畫人的心情就很重要。”拿起畫筆,元玘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一邊在婦人的畫上勾勒著,一邊說:“我覺得對於街道的輪廓可以畫得稍微淺些,可是建築與與之接壤的天空,包括那些浮雲,就必須濃重地表現。”
元玘在畫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勾畫著,片刻之後,他放下筆,把畫交還給婦人:“您看,現在這幅畫給您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婦人接過,紙上的圖案並沒有太大的變動,草地,街道,建築,行人,唯一有改變的,便是一些建築的輪廓,還有天空的顏色漸變深淺,一眼看去,內容未變,卻透出了一股蒼涼的氣息。
“perfect!”婦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男孩,你是留學生吧,在哪裏上學呢?”
一句話可問倒了元玘,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窘迫地答道:“我沒有上學,現在在這裏……打工。”
“打工?”
婦人凝視著他的臉看了片刻,說:“看你剛才的功底,對於繪畫一定比較精通吧。”
“還好。”元玘答:“以前有學過。”
“是嗎……”婦人又問道:“一個人在國外,會想家嗎?”
元玘點點頭,又搖搖頭。
婦人知趣地一笑,把手中的畫夾收起,站了起來:“那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謝謝你的畫。”
元玘同樣抱以微笑。
聽見腳步聲在耳邊漸行漸遠,婦人已經走開,元玘突然心裏有一絲絲地開心,看吧,剛才那人在給自己道謝呢。
其實,一個人存在於世界上,總會有些作用的吧,至少,還有那些需要我幫助的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