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紀翔回到了公寓。
晨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昨夜下了一夜的雪,窗台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反射著白晃晃的光,有些刺眼睛。
整個屋子很安靜,沒有那個清朗的聲音衝他喊:“你回來了。”
也沒有人笑著接過他的衣服。
元玘的病,真的有那麼嚴重嗎?經過了一整夜,他還不太相信。
剛才在醫院,鄭羽妃打電話給他,讓他今天陪著麥恬去選婚紗,並且去酒店親自商討典禮那天的具體事宜和賓客名單。
這兩天,就要給賓客們送去請柬。
他心情沒有什麼大波動,這次訂婚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例行公事而已,一個男人總會遇上的例行公事。
兩周後,他們就要訂婚了。
客廳裏擺著什麼東西,昨天晚上一片漆黑他沒有注意,現在再來看,茶幾上,似乎放著一幅畫。
他走過去,拿起來,那是一幅素描,一眼便能看出是元玘畫的,而上麵的人,卻是自己。
畫紙地下有兩點水漬,紀翔忽然想到,這是淚痕嗎?
那個孩子,就那麼喜歡自己?
他拿著畫走到房間裏,從櫃子裏找出一個畫框,裱起來,放在了桌上。
他又來到了餐桌邊。
一桌豐盛的食物在那裏擺放了一整夜,全是地道的江南口味,隻不過擺放得太久了,又是冬天,再無一絲一毫的熱氣。
他看了看,忽然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片豆角放入嘴中。
很涼,涼得幾乎嚐不出味道。
他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口。
都是冷的,帶著一股寒氣,一直滾到他心裏,越吃越是苦澀。
放下筷子,他嘴唇微動,似夢囈一般地吐出兩個字,“元玘……”
之後,他猛地甩甩腦袋,忽然將那些菜一盤一盤端起來,統統倒進了垃圾箱。
不能再想他了。
穿上外衣,他睡也不睡,又再度走了出去。
三天之後,元玘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他的狀況並不是很好,高燒雖然降低了,卻還沒有完全退掉,神智時醒時昏,有時就算醒了,也隻是睜著一雙眼睛打量著房間,之後又會昏迷過去。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才有所恢複。
元玘終於清醒過來了。
隻是,護士們發現,清醒過來之後,這個漂亮男孩的話也是極少,平常除了睡覺,就是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望向窗外,看上一天。他們給他吃藥送飯,他除了帶出淡淡的微笑,說一聲“謝謝”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話了。
林歌早就將大筆的醫療費交給了醫院,務必給元玘最好的治療,不過他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少能來一次,至於紀翔,真的一次也沒有來過。
久而久之,這個奇怪的病人的事情,就在醫院裏麵傳開了,不光一言不發,麵無表情,而且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探過病。
寬敞的單人病房裏,永遠隻是他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然後看向窗外。
他是一個活人,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和死人差不多了。
都是那麼的沉靜。
而這一天,終於有人來醫院看他了。
前台的護士小姐狐疑地望著麵前的年輕女子,問道:“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
女子穿著純黑的職業裝,套著一件長衣,頭發幹淨利落地盤在頭上,“我的老板是病人母親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