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有些奇怪。你們下一步又做了些什麼呢?我想,你們檢查過房門,看那位小偷有什麼痕跡留下沒有,比如煙蒂、手套、發夾或別的什麼小東西,是嗎?”
“沒有你說的東西。”
“沒聞到什麼氣味嗎?”
“唉,這我們可沒想到。”
“在這樣的案子裏,即使是現場的一點煙味對我們也是很有幫助。”
“我是不吸煙的,因此,哪怕是一點點煙味,我都能聞出來。但辦公室一點煙味都沒有。惟一有嫌疑的就是看門人的老婆,那個叫坦蓋太太的女人,就她從外交部慌裏慌張地走出去,看門人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他隻知道他老婆平常也是在這個時間回家的。警察和我都認為,如果文件確實被她拿走了,我們最好趁她還沒把文件脫手趕快把她抓住。
“這時警察局已接到報案,偵探福布斯先生立即趕過來了,信心十足地接下了這件案子。我們租了一輛雙輪雙座馬車。半小時就到了看門人告訴我們的那個地點。坦蓋太太的長女給我們開了門。她說她母親還沒回來,她讓我們在客廳等候。
“十分鍾過後,有人敲門了。這時我們犯了個嚴重的錯誤——這隻能怪我們自己——我們沒親自去開門,而是讓那個姑娘去開的。我們聽到她說:‘媽媽,家裏來了兩個人,正等著要見你。’接著,我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進過道。福布斯猛地把門推開,我們跟著跑往後麵的房間,也就是廚房,但那個女人先跑了進去。她帶著敵意望著我們。後來,她認出了我,隨即一臉的詫異。
“‘天哪,這不是外交部的費爾普斯先生嗎?!’她叫道。
“‘喂,你以為我們是誰?你為什麼要躲我們?’福布斯問。
“‘我還以為你們是舊貨商呢,’她緩了一口氣,‘我們和一個商人有糾葛。’
“‘你別騙人了吧,’福布斯說,‘我們認為你從外交部拿走了一份重要文件,想在這裏處理掉。你必須跟我們去警察局接受調查。’
“她提出抗議,不肯去,但我們不管,我們叫來一輛四輪馬車,三個人都坐了進去。臨走前,我們先把廚房檢查了一遍,特別是火爐,看她搶先跑到這裏後有沒有把文件扔進火裏,但是,火爐裏沒一點碎屑或灰燼的痕跡。我們一到警察局,就把她交給女搜查員搜查。我焦急地等著,好不容易等來了女搜查員的報告,但報告說沒搜到文件。
“我到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我的處境有多可怕,在這之前,我隻顧著找文件,根本沒想會有什麼後果,我一直以為能很快找到文件的,根本沒考慮到萬一找不到,後果會是怎麼樣。直到看了女搜查員的報告後,我才猛然想起事情的後果。我的處境很不妙。華生可能跟你說過,我在學校時,是個膽怯又敏感的人,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我想到了我舅舅和他在內閣裏的同僚,想到我給他帶來的恥辱,給我自己和親友帶來的恥辱,我自己成為這個離奇的意外事件的犧牲品倒沒什麼,糟糕的是外交利益事關重大,絕不允許出一點意外事故的。我的前途算是毀了,很不體麵地毀了。我不知道我當時做了些什麼。我想一定出了不少洋相。我模模糊糊地記得當時有幾個同事圍著我,盡力安慰我。有個同事陪我一起乘車到滑鐵盧,把我送上了去沃金的火車。本來要把我送到家裏的那位同事,看到我鄰居費裏爾醫生和我坐同一趟車,便把我送到火車上就走了。費裏爾醫生對我照顧得很周到,多虧他這樣照顧我,否則我就不止是在火車站那次昏厥了。到家時,我差不多成了一個語無倫次的瘋子了。
“你可以想象,當費裏爾醫生按鈴把我家裏人從睡夢中叫醒,他們看到我這副模樣有多難過。可憐的哈裏森小姐和我媽媽幾乎肝腸寸斷。費裏爾醫生把在車站從偵探嘴裏聽到的事情緣由跟我家裏人講了一遍。但她們還是悲痛得要命,因為她們知道,我這病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她們讓約瑟夫將他那間心愛的臥室騰出來,改做我的病房。福爾摩斯先生,我在這房裏躺了九個星期了,不省人事,腦子裏頭一片混亂。如果不是哈裏森小姐的精心照料和醫生的關心,恐怕我現在不能和你們說話了。哈裏森小姐白天照看我,另外還雇了位護士晚上守護我,因為我神經病一發作,什麼事都能做出來。我的頭腦逐漸清醒過來,到三天前,我的記憶力完全恢複——有時我想它要是不恢複該有多好。我首先給經手這個案子的福布斯先生發了封電報。他到這裏告訴我說,雖然想盡了一切辦法,卻找不到任何線索。一開始用各種手段問看門人和他老婆,但一無所獲;隨後警方又懷疑那個年輕的戈羅特,戈羅特就是那晚下班後還在辦公室裏呆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那個人,實際上他隻有兩點可疑,一是他走得晚,二是他有個法國人的姓名。不過,在他走之前,我還沒開始抄那份協定;雖然他有法國血統,但他和我們一樣有著英國人的習慣和感情,找不出什麼確鑿的根據把他牽連進去——後來,案子就不了了之。福爾摩斯先生,現在我就看你的了。如果你也讓我失望的話,那我的名聲和地位就永遠地斷送了。”
由於說話較多,費爾普斯感到很累了,將身子往後靠到了墊子上。哈裏森馬上給他倒了一杯鎮靜劑。福爾摩斯雙目微閉,頭向後仰地坐在那裏默默不語,不熟悉的人會認為他漫不經心,但我知道他此刻正在非常緊張地思考著。
“你講得很明白,”他終於開口道,“我需要了解的你幾乎都說了。但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想問你一下,你有沒有把你執行這項特殊任務的事告訴過誰?”
“誰也沒告訴過。”
“哈裏森小姐也沒告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