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我不是想自殺(1 / 2)

明朝末,應安府無量觀。

井沿青石被薄薄的積雪所覆蓋,就著一層微薄月光,可以看見上麵有幾個淩亂掌印。

一位青年躺在旁邊,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好像剛從井裏爬出來。他穿著件深藍色中山裝,手握老式礦燈,厚厚的眼鏡掉在旁邊,看模樣仿佛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師,可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緩緩張開眼睛,就見兩盞燈籠慢慢向他靠近過來。

幾天之後,他正握著茶杯坐在態度婆娑的古樹下麵愣愣出神,無量觀的盈虛老道長忽然走到他背後,捋著花白胡須看了他良久。

“貴客臨門,貧道前幾日正在閉關有失遠迎了。”

青年回身向盈虛道長行禮,猶豫了片刻,說道:“道長,我叫周南。我見過三百多年後的你,那時候的你跟現在沒有什麼不同,我想……你絕對有大神通,能夠把我送回去麼?”

“你能來此實屬機緣巧合,請恕貧道無能為力。”

“可你能活那麼久……”

盈虛道長笑著打斷周南的話,說道:“貧道境界無法參破,壽元隻在182歲,到此時已經不剩兩年。你在三百年後見到的貧道,或許隻是以覺通封神術留下最後一口氣的殘軀,為了傳遞一個信息而已,這是創派老祖的遺命。”

“什麼信息?”

“關於道也關於妖。啊,幾天之後京都會有異象出現,或許你能乘此異象回到原來的地方,可能這段旅途會讓你看到很多東西,記住它。”

“多謝道長指點!”

……

金彙大廈十二樓整層都是出租公寓。

1247房間,裏麵已經好久沒有收拾,地板附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灰塵,上麵腳印雜亂;煙蒂、朔料袋、和膨化食品的渣滓到處都是,經炎熱夏日逐漸發酵,蒸騰出濃重的黴臭味。

有位二十四歲的青年正拿著瓶劣質白酒,背靠窗台掃視房中狼藉,癡癡發笑,眼中填滿了渾濁的灰敗顏色,就像多愁的天空。

青年人叫做文楚,身材瘦弱、膚色是那種久未見陽光的病態白色,相貌勉強算作中等。如果放在人群之中,恐怕隻有頭頂自來卷曲的發絲會惹人注意。

別看文楚現在落魄不堪,在半年前他還有家小型的軟件公司、自己的房子、以及令人望之垂涎的漂亮女友。用他老同學們的話說,就是已經混的人模狗樣,屬於白天能在上流晚上能夠下流的人。

但這一切現轉眼即空。

在半年前,文楚的好友林天冠……也是他公司的合夥人,以他的名義借下四百萬的高利貸,並抵押了公司財產,然後卷款逃跑。

而沒幾個月高利貸便找來要賬,在文楚家中好一陣吵嚷,砸壞了能砸的所有東西。他的母親本來就有嚴重高血壓,被這一鬧病況登時發作,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便去世了。

這件事鬧騰開來以後,他的女友江音音家也退了原本訂好的婚約,再不許江音音與他有任何來往。至於從前那些老同學,有所耳聞,也都像躲瘟神般躲著他。

因此,到現在除去巨額的債務以外,他已經一無所有。

人都說否極泰來,可是老天卻似乎覺得文楚還不夠淒慘,又要在他千瘡百孔的心髒撒一把鹽。

早上他楚剛出金彙大廈,沒等轉過街口,就看到半年不見的林天冠,擁著一位身材婀娜的姑娘招搖過市,兩人耳鬢廝磨、言笑甚歡,顯得極為甜蜜,而那姑娘正是他從前的女友江音音。

那一瞬間裏,文楚的腦袋完全懵了,隻感覺似有火焰在胸膛裏怦然炸開,裹挾著莫大的憤怒流淌進了血液之中,什麼都沒想,便抄起半塊磚頭衝上去,往林天冠的腦袋上砸。

可手臂剛剛揚起,就見林天冠出手如電拿住他的手腕,輕蔑地一聲冷哼。腳下擰動,肩膀微沉發力一撞,“嘭”的一聲,竟把他撞出四米多遠,脊背狠狠地砸在路燈杆上,鼻孔裏霎時流出鮮血。

這林天冠乃是武術世家,六歲開始練武,至今已經有十七八年,還曾獲得過省級散打冠軍,文弱無力的文楚哪裏能是對手?而這一撞名為“崩勁”,能將十五公分的木樁撞斷。

“你這畜生——”

畜生?林天冠眼中餘光落在文楚身上,帶著說不出的輕蔑之色。“這不是老同學麼?怎麼也練起功夫了?不過你這功夫可真不行,音音也說你功夫不行,是麼——”他伸手在江音音盈盈一握的腰間摸了一把,像是在炫耀勝利,嘴角勾起弧度,慢慢擴大的黑眸裏是那種歇斯底裏的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