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提!你得讓我說。因為你曾經愛過她,你和她也曾經像我倆這麽親密過。所以你得對我說清楚。你曾經和她親密異常,如今卻這麽恨她,這不是很可怕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她好像隨時都好要跟我對立,老是這樣,她老是有她一副可怕的女性意誌,她要為所欲為!可怕的女性意誌最後終於演變成盛氣淩人,作威作福,教人倒盡胃口!哦,她一直牢牢把握她的自由意誌來跟我對立,簡直就像在我臉上潑硫酸一樣!”

“可是到現在,她也還沒放你自由,她仍然愛你嗎?”

“不不,她不愛我。她不放我走,是因為她氣瘋了,一定要好好整我才甘心。”

“可是她一定愛過你的。”

“才不!好吧,從前是有那麽一點愛,她受了我的吸引。我想,連這點她都恨。她會愛我一陣子,但總把這愛意又收回去,開始對我發威,她最大的渴望就是整我,到死也不改變。她那種心態,從一開始就是錯了。”

“也許是她感覺你沒有真正在愛她,她想讓你愛她。”

“我的天,那真是讓人吐血的手法。”

“你沒有真正在她,對不對?那就是你對不起她。”

“我怎麽愛?我才開始對她好,不知為什麽,她卻老是把我整得慘兮兮。算啦,我們不要談這個了,這是命,真的,而她是個無可救藥的女人。最後這一次,如果法允許的話,我會像射殺鼬鼠一樣把她槍斃了,她囂張,無可救藥,空有女人的外殼!如果我可以把她殺了,結束整個不幸,那有多好!這應該是合法的,當一個女人滿腦子隻有她自己,那個自我反抗一切,那麽事情會變得很可怕,最後她就該被殺掉。”

“如果一個男人滿腦子也隻有他自己,那最後他不也該被槍斃?”

“應該道理是一樣!話說回來,我必須甩掉她,否則她又會找到我頭上來。我本來就要這麽告訴你的。隻要我辦得到,我一定要離婚。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行事。我們,你和我,絕不能被人家看見走在一起。要是她跑來找我們的麻煩,我是死也受不了的。”

唐妮想著他這番話。

“那,我們是不能在一起了?”她問。

“六個月左右不能。我想,我離婚的案子九月會開始進行,三月終結。”

“可是孩子可能二月底就要生了。”她說。

他一時無言。

“我真希望克裏夫和百莎那類人通通死掉。”他說。

“這對他們不怎麽溫柔。”她說。

“對他們溫柔?你能為他們做的,最溫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讓他們死了算了。他們沒法子活!他們徒然破壞人生。他們體內藏著可怕的靈魂。死亡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好事。應該允許我槍斃了他們才對。”

“可是你不會這麽做的。”她言道。

“我會!比射殺鼬鼠還要心安理得。鼬鼠好歹是小小巧巧,獨來獨往,他們卻是聲勢浩大。哦,我真該殺了他們。”

“這或許就表示你不敢下手。”

“或許。”

這下唐妮要考慮的事很多。顯然他是橫了心,要和百莎.古茲一刀兩斷。她也認為他做得對。那最後一擊委實太嚇人。這表示她必須一人力撐,到明年春天。說不定她可以和克裏夫離婚,但怎麽離?如果揭出密勒斯的名字,那就休想克裏夫肯離婚了。好討厭,一個人就不能想走就走,跑到世界盡頭,完全擺脫這一切牽絆?

是不能。這時代?世界盡頭距離倫敦市中心的廣場還不到五分鍾。無線通訊非常進步,現在已經沒有世界盡頭了。

沉住氣!世界是一個龐大複雜,無語倫比的機器,一個人必須非常小心,以免被絞得肢離破碎。

唐妮把事情告訴了她父親。

“你知道,爸爸,他是克裏夫的守園人,不過他曾在印度當過軍官,隻是他像弗羅倫斯少校,情願做個小卒子。”

可惜李德爵士對鼎鼎大名的弗羅倫斯少校那套說不通的神秘主義,並不表認同。藏在各種謙恭背後那自我吹捧的真麵目,被他識破了。這位爵爺最討厭那種自誇方式,故作自謙,其實是自大。

“你那個守園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李德爵士心煩意亂的問。

“他爸爸是泰窩村的一個礦工,不過他絕對上得了台麵。”

這位有爵位的藝術家聽了更是光火。

“我看倒像個挖金礦的。”他說。“顯然你是座漂亮好挖的金礦。”

“不!爸爸,不是那樣子的。如果你見到他,你就知道。他是個男子漢,克裏夫一直討厭他,因為他不夠謙恭。”

“這回顯然他的直覺很犀利。”

李德爵士受不了女兒和一個守園人私通的醜聞。他不在乎私通,他在乎的是醜聞。

“我不管那家夥怎麽樣。他顯然把你哄得暈頭轉向。可是,看在老天的麵子上,想想人家會怎麽說,想想你繼母,她怎麽受得了!”

“我知道!”唐妮說。“別人的聞話難聽,尤其你在社會中生存。再說,他也急於結束他自己的婚姻。我想,密勒斯的名字,我們連提都不要提,我們可以說這是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另一個男人!哪來另一個男人?”

“也許是杜肯.傳比思吧。他一直是我們的朋友,也是很有名的藝術家,而且他喜歡我。”

“要命啊!可憐的杜肯,他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我不知道,不過他喜歡這麽做也說不定。”

“他喜歡,喜歡嗎?哈,他要是喜歡那才怪。為什麽你從來沒和他來上一段情,你們有嗎?”

“沒有!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他隻是喜歡我和他相處,但不要沾惹他。”

“我的天,這一代是什麽樣子?”

“他最希望我當他的模特兒讓他畫畫,隻是我一直不要。”

“老天救救他!他好像給欺負到幹什麽都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