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中燈火通明的臥房讓人感覺溫暖。
“複原的不錯,平時要注意保養,你吃素還是很好的。”陸月樓細心的將昂貴的藥膏抹在陸青衣後背的傷痕處,原本坑坑窪窪的皮膚,已經長平整了很多,隻是發著通紅,應該依然癢痛。
陸青衣呆呆的坐在床上,半晌說道:“吃素,可能是因為我媽的緣故吧。”
陸月樓的手停頓了下,想起二十多年前生命中的妻子,語氣苦澀:“……我有時候會夢見小惠。”
陸青衣沒再吭聲。
陸月樓一時間也不知該講什麼,他根本找不到讓孩子不痛恨自己的半點理由。
正尷尬時,門被敲響。
陸青衣咳嗽著披好睡衣,拿出腋下的溫度計瞅了眼,三十七度六,還好。
“打擾了,是顏透讓我來帶話給他的。”身著黑色西服的陳路對著開門的陸月樓笑了笑,禮貌而生疏。
明天要上法庭,想必結果即將塵埃落定。
陸月樓點了點頭,就離開了,留給他們些私人的空間。
“小透怎麼樣了,我想見他。”陸青衣臉都急的發紅,嘴唇卻是病態的慘白。
“等你傷養好,自然可以找機會去見。”陳路做到離床稍遠的沙發上,竟然還帶著微笑。
陸青衣絲毫笑不出來:“他是不是還在警局,是不是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王子衿的事明明責任在我,這裏窗戶和大門都上了電子鎖,你帶我出去好嗎,我要親自跟警察說,我是正當防衛的。”
陳路有那麼兩秒鍾隻是安靜地打量這個年輕人,而後道:“死者隻是恐嚇你,已經放棄了殺你的企圖,現在法證很細致很可怕,死者的父母也不打算善罷甘休,你去自投羅網,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嗎?”
陸青衣並不在乎自己如何,他更關心顏透:“一人做事一人當。”
“小透還有別的麻煩,他之前有雇人去襲擊王子衿,曾把他打傷,還涉嫌威脅一名中國醫生逼其自殺,就算你出頭,他也難以脫身。”陳路皺眉:“我來就是因為顏透要我告訴你,閉上嘴巴,不要對任何人,包括對他的父母多說沒用的話。”
陸青衣聽到這麼多信息自然非常急:“張醫生的死是顏透逼的嗎,他是做賊心虛,他才是個殺人犯。”
“可是法律並沒有賦予普通人權利去製裁一個殺人犯。”陳路淡淡的說:“是個叫芮丹的助理指控的顏透,想必拿了法國人的好處吧。”
陸青衣震了震,而後道:“他的意思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替我受過嗎?”
陳路說:“他不想讓你們倆個人都陷入麻煩裏,他還指望你照顧他兒子。”
陸青衣早就聽說王子衿死在醫院了,沒想到他人不在了,卻仍舊留下如此之多的陷阱,真是絲毫不減弱那狡詐狠毒的。
現在自己該如何,該去自首和顏透一起同生共死,還是明哲保身沉默旁觀?
好像哪種都不聰明,都不一定有好結果。
陳路還要去忙著最後幫表弟一把,話已帶到,便站起身來:“別糟蹋他的苦心,別為了顯示你癡情,就跟個傻子似的讓他重新再受一輪審訊,照顧好自己吧。”
與此同時,陸月樓又繼續回到廚房給陸青衣熬湯。
氣走的顏慎銘是和陳路一起回來的,悻悻的瞅著愛人消瘦的背影,站在廚房門口小聲道:“對不起,剛才我心急亂發脾氣。”
陸月樓蓋上鍋蓋,低頭道:“我明白,你兒子現在很不好過,你也不好過。”
顏慎銘想到明天顏透要在法庭上被輪番折磨,心裏就滴血似的難受。
“都會熬過去的,這可能是命吧,當初聽說這兩個孩子竟然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老覺得這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懲罰。”陸月樓轉身擁抱住顏慎銘:“可是不管別的,他們相愛,相愛畢竟是件好事,我們不要因此變為敵人。”
顏慎銘吻了吻他的額頭:“怎麼會呢?”
陸月樓道:“明天我會盡力替顏透作證的,一定會沒事的。”
顏慎銘唯有輕聲道:“都會好的。”
陸月樓隨即閉上了眼睛。
除了保護陸青衣,他真的沒有別的好選擇。
就算愛一個人,也並不是把對方的一切都捧上雲端,而把自己的一切都摔到塵埃中那麼無私。
天亮了不久,法院外就架起了數不清的攝影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