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B市的馬路上看不到人影,交通信號燈仍然閃爍著,好像黑夜中魔鬼的眼睛。
夏剛跟到門口,發現佟楊已騎車遠去。沒有猶豫,推起倒在路旁的一輛單車,夏剛緊隨其後。路線很熟悉,是去佟楊家的。看著佟楊上了樓,夏剛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
正在這時,另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這步伐的聲音很熟悉,但是夏剛一時想不起。黑影魁梧的身材在單元門口停了停,似乎猶豫著要不要上樓。踟躕片刻,來者低沉地哼了一聲,好像是故意要暗處的夏剛聽到似的。
腳步聲、體格、聲線,三者讓夏剛聯想到一個他最不希望出現在佟楊身邊的人——董德。
“我看屋裏亮著燈。佟楊,你在家嗎?”詢問過兩遍,依然沒有人應答。突然,寂靜的樓梯上傳來一串不規則的腳步聲,伴著一串從喉嚨發出的沙啞聲音,越來越接近門邊。董德慌亂地求助:“佟楊,開門!有什麼東西在這邊!”
“啊!——”
夏剛匍匐在樓下的小房樹影下,聽到這一聲大喊,心裏猛揪了一下,但細一辨認,發現是董德的聲音,於是幸災樂禍地期望著他被病毒宿主嚇跑。可誰知,楊子這時開門,一把將董德拽進屋裏,對著那隻腦殘宿主以冷若冰霜的語氣命令道:“滾開!”
對方遲疑了一下,手腳並用地跑下樓去。回過神來,才感覺到老師攥著自己的手,很緊很緊,連指甲都刺進自己的手掌了。董德滿是胡茬的臉上寫著驚訝和抱歉,連忙甩手鬆開了佟楊。佟楊連忙關好門,轉身進屋找來繃帶給自己的手包紮。董德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佟楊基本可以肯定老師應該不是病毒宿主,因為他沒有在危機時使用念力,而且沒有受到剛才強製共鳴的影響。
係好了繃帶,佟楊關切地詢問道:“老師這兩天是怎麼過的呢?您應該也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突變。”
董德定了定神,緩緩開口:“昨天夜裏和你在五味齋告別之後,回到家中就開始了高燒。妻子省親不在身邊,孩子又在寄宿學校。我就一個人吃了兩片藥硬扛著。誰知迷迷糊糊的一覺竟然就到了今天傍晚。一出門才發現,這裏幾乎成了一座空城。馬路上有不少人和動物的屍體。我就趕緊打電話聯係妻子,可是也沒有人接。所有人都聯係不到,我跑去孩子的學校發現……”,董德的眼中帶著酸澀,強忍著繼續說,“孩子們都死了……”
佟楊遞上紙巾,把手輕撫在老師厚實的大手上。“請節哀,突如其來的災難還需要像您這樣的主心骨在。”
“唉——”,一聲歎息襯著老師滄桑的臉,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辛酸。昨天還在課堂上聽他運籌帷幄地講解,今天再見竟已是這幅摸樣了。
“無處可去的話,不如就在我這裏吧。”
董德感激地望著佟楊真摯的臉。
“有我在,那些奇怪的家夥是不能為難你的。”佟楊自信地給老師擔保。看董德一臉的迷惑,佟楊接著補充了一句:“一言難盡,請老師安心休息吧。明早再做安排。”
聽著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佟楊總感覺有些不太對頭,但也說不出哪裏不對頭。想著這一夜都不能回去,不由得替夏剛和老媽他們擔心。腳步聲走近,董德一邊擦著寸頭上的水珠,一邊詢問:“你也衝個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