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的蔥蘢青山到長安的繁華滄桑,到底要經曆多少個日以繼夜窮途跋涉?南華城牆的青石板,洛陽牡丹花下的繡娘,鄉野村莊的水牛,長安熙熙嚷嚷的街道。徐繪棠越了千山萬水趕赴這重重樓閣浩浩殿堂,還來不及看盡曾在紙上向往已久的長安城,便已下榻了這深深宮廷再也不得踏出。沐浴焚香洗盡了一身疲憊,簡約宮訓便也安歇了幾日光景。八月的頭一天,四海而來的秀女自驛站搬入永巷,隨引教嬤嬤學習半月的宮規訓誡。徐繪棠自是無暇去永巷裏出那風頭,偏是早聞禦花園秋菊正豔少不得有心思去探知一二。
徐繪棠本就是明豔動人的女子,自然是喜歡的色彩更顯分明。寶藍色的百褶流仙裙既高貴大方,又顯她明媚氣質。一路而行姹紫嫣紅盡收眼底,可徐繪棠深知永巷不知還有多少容姿豔麗更甚此景。早前的幾日雖是深居簡出,卻也是見過了同是寶林的其他幾位如花美眷。忽聽聞身側知畫低語幾句,駐足抬首往永巷所在的方向望去,恰是有水綠色宮裙的美人急急而來。噙笑三分靜候那人臨近,臨至不遠觀其神色似有幾分嬌憨,嘟著的嘴兒莫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來人名喚落婉歆,家道算不得優渥,卻也是家中獨女父母兄長的掌上明珠。初入永巷便因骨子裏的驕奢,引得教習姑姑一番訓斥。想來那些姑姑也是些人精兒的,永巷裏的姑娘運氣好的能在殿試上被皇帝看中冊了份位,可運氣的不好的也不妨老死永巷一輩子都見不得帝王一麵的可憐蟲。而這些秀女能不能進殿試還不是靠姑姑們一句話的事兒,上報一聲哪個姑娘品行惡劣了,即便是上了殿試在走運一點兒也得不到什麼好名分。再則教習姑姑的責任便是把這些秀女教導得規規矩矩的,這落婉歆交涉跋扈的性子,若是在皇帝麵前惹惱了他,這些姑姑們也得受連罪之責,自然也對這樣眼高於頂的姑娘們可勁兒的折騰調教了。
落婉歆如今也不過剛及笄,又被家裏父母兄長給寵壞了,今兒姑姑見她規矩差了些,便當著眾人麵罰站了半個時辰。她素來被慣著何時吃過這樣兒的苦和丟麵子,烈日下站了半個時辰心裏憋屈得很了,回了屋子抹著淚兒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桌椅器什統統掃了一地,那屋子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見著天兒尚好便想著去禦花園走走興許能撫平心頭煩悶。
到底皇家的園子不必尋常人家,便是這一路的幾個花圃子也是景致精美的。落婉歆這行了一會兒也將這些景收入眼,之前的煩悶雖有消退但還是有些解不去。忽的瞧見不遠處有以女子靜立在花團錦簇,眉眼含笑正向她這邊兒望來。觀其衣著想來也是早半月入宮的那十位寶林之一,收了心神勉強了幾分笑意上前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