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事轉頭空(1 / 2)

楔子

有人說,世間沒有一個人的命運是屬於自己的。當詩蔻迪的剪刀剪斷天地之維的時候,每個人都隻能感歎命運的無可奈何。然而,當死神之鐮劃過頭頂,每個人都會奮力掙紮,盡管明明知道結果是死。或許,這就是命運的不幸吧。

狂風肆虐,攜著暴雨,吞沒著人的每一絲安全感。在這雨急風驟的長夜裏,一間破舊的茅屋如何能挨到天明。低矮的茅屋裏,昏黃的燈光隱隱約約地閃動著,油燈的火焰橘黃,油瓶身上布滿油漬和髒兮兮的指印。橫梁上結著密密的蛛網,一根蛛絲懸在空中,另一端幾乎是貼近地麵,一隻彩斑色的蜘蛛沿著蛛絲爬上爬下,真搞不懂它要幹嘛。

屋外風雨交加,屋內卻靜得出奇,死一般的沉寂。

屋頂有雨滴順著茅草向下滑落,滴在破竹席上麵,濺起水點,一張濡濕的薄毯破了幾個洞。床是用幾根木棍支起來的,床上躺著一個人,薄毯蓋到他的胸前。床邊坐著一個人,雙眉緊鎖,淩亂的頭發蓋住了眉眼,他的腳下全是泥水,事實上,他坐著的位置已經是屋裏泥濘最少的地方了。

許久之後,躺在床上的人開口了,“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活在仇恨中,放下吧,不要去報仇,咳咳咳.......”這聲音低沉無力,每說幾個字都會發出沉重的呼吸,聽起來就知道回天乏術了。

“你,咳咳、、、、、、”躺在床上的人因為激動而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沿著他的嘴角往外滲,順著兩頰一直流到耳根,流到脖頸,浸紅了兩鬢的斑白頭發。僅僅過了一會兒,劇烈的咳嗽戛然而止,連沉重的呼吸也一並停止了,屋子裏的一切又重歸於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哭泣,沒有哀慟,沒有撕心裂肺,沒有眼淚,又或者這漫天的雨水便是他的哭泣吧!他緩緩站起身來,邁出左腳——很認真的邁出左腳。他的靴子前麵破了一個洞,大拇指露在外麵,指甲上麵沾著泥。然後他拖動右腳你,顯得十分艱難。他用雙手扶住右腳慢慢挪移。他的牙關咬緊,鼻梁因用力而高聳,兩頰的肉不住的抖。盡管這樣努力,下一個瞬間,他還是左腳一滑,“撲通”一聲摔在泥水裏,左腳的鞋也被踢出了老遠。渾濁的泥水灌入他的口中,他的半張臉埋在泥水中,被嗆得咳嗽不已。他索性昂起頭來,眼神裏滿是倔強,他雙手撐地,膝蓋往地下不住地頂,他就這麼匍匐著向門口爬去。。。。。。

“啊——”山穀中久久回響著一個尖利的、絕望的聲音,在雨夜中傳出很遠很遠。。。。。。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人這一生,可以擁有很多東西,也會失去很多東西。在這一站遇到的人和事,下一站難以仍然停留。當那些刻骨的經曆和銘刻於心的人離去時,我們可能會失落,可能會傷心,可能會孤獨。然而一切就如過眼雲煙,終將從我們的心中逝去。

哪怕是在終年嚴寒的鏡心雪湖,長年不化的冰雪也不能凍住心中的那一絲念想。不知道是想從此忘卻前半生的恩怨糾葛,還是想就此尋找一份難得的清閑來品味之前難忘而苦澀的記憶。無論怎樣,他還是過著這樣的日子,閑適還是糾結,冷暖自知。十餘年的苦苦隱退被一次故人的來訪打破了寧靜,那凜冽刺骨的山風攜著一股無盡的殺伐之氣。

“這江湖又要亂了。”簡單的七個字,仿佛凍結在了空氣中。

“哦——”這一聲拖得老長,一個頭發散亂的人站在水流的那邊,神情冷漠,唯有一雙眸子炯炯有神。

洛陽古城,恢弘東都,商賈雲集,輻輳穿梭,人山人海,還是一如往常的繁華熱鬧。客棧中,座無虛席,有劃拳行酒的,有拉著二胡唱小曲兒的,有忙著趕路狼吞虎咽的,有貴胄官宦,有富商大賈,有賣藝打鐵的,有走鏢看門的......各種各樣的人同處在一個房頂下。一個人,頭發蓬亂,衣衫襤褸,大片胸膛露在外麵,大冷的天——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受的了的。他麵前的桌子上擺了一盤熟牛肉,一碟花生米,一壺酒,他就這樣自顧自地淺斟慢飲。

打門外走進來一個白衣白袍的公子,小二連忙加了一套桌椅,招呼他坐下。

“小二,一隻烤羊腿,一盤白切雞,一盤花生米,一盤紅蟹,再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溫酒,剩下的打賞你。”說著把一錠銀子扔在桌上,“快些,我還要趕路!”

小二連忙拿起銀子,賠著笑向後麵吆喝去了。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小二打扮的人從後麵走了出來,手裏捧著一壺溢著香氣的上好女兒紅,向那個年輕公子走過去。“公子,我給你滿上。”嘴裏說著,手已經利索地倒了一杯酒,從放下酒壺到取杯到倒酒無半點遲滯,酒杯裏的酒剛剛好,不顯少也不至太滿,像是輕車熟路,真應了那句“熟能生巧”。酒杯裏的熱氣升騰,濃鬱的酒香四溢,真的是令人生津。

突然,那個年輕公子右手一揚,反手扣住了那個小二的脖子,接著往他下顎一拍,同時右腳朝他的小腿踢去,那個小二“啊喲”兩聲就趴在了桌子上。陡生這一變故,客棧裏的人紛紛轉過頭,目光一起投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