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包餃子(1 / 3)

欣清這等高僧演示神通妙法,非有機緣與大福緣不可為,也難怪遊方會贈送那麼珍貴的經卷。欣清說完話收回了手中的缽,眼前所見仍是大漠黃沙一片,華有閑回過神來趕緊下拜行禮,欣清口誦一聲佛號還禮,攜王由佛轉身而去。

這一對師徒走了,偏西的陽光下影子在沙丘上拉的很長。華有閑目送他們遠去,遊方見他的神情還有些恍惚,仍在思悟之中,笑了笑說道:“小閑,天色已晚,我們也走吧,天黑之前得穿出戈壁,我來騎車。”

遊方騎著摩托帶著華有閑走了,一代地氣宗師在這大漠中沒有拿羅盤與地圖也不會迷路,當太陽即將落山時,地平線上終於看見了他來時開的那輛越野車。

越野車還是四輪著地,但離原先停的位置已有十幾米遠,看來是在狂風中打了兩個滾又重新站住了,前後擋風玻璃都碎了,四麵車窗也全部花成了蛛網狀。遊方檢查這輛車時,落日的餘暉下魚貫走來一行身影,神氣翩然步履從容,看似閑庭信步但很快就來到了近前,正是韓知子等一十三名風門各派尊長。

遊方趕緊大步迎了過去,離得很遠就抱拳朗聲道:“韓師兄熊師兄,諸位同道,不遠萬裏趕到敦煌,穿行大漠前來相助,蘭德不知怎樣感激!”

韓知子熊大維領眾人列隊還禮道:“蘭德先生此言差矣,您仗劍萬裏奔勞肅清江湖餘患,應該是我等感激才對!……聽聞您隻身進入魔鬼城追殺安佐傑,我等前往接應卻被風沙所阻,來遲了一步,請見諒!隻可惜未能親身領略蘭德先生之神威風采,請問安佐傑如今是死是傷?”

這話問的漂亮,沒問他是否誅殺安佐傑成功,反正看蘭德先生本人的樣子應該沒事,那麼隻問安佐傑是死是傷便是。遊方答道:“奸人已授首,風沙中屍骨無存。……多謝諸位趕來接應,如今太陽就快落山,我在敦煌城中已備好酒席,今夜邀諸位同道共飲。”

那輛越野車雖然玻璃碎了裏麵也滿是沙石,但清理一下居然還能開,遊方讓華有閑將破摩托扔在車後麵,開著車先走了,自己則陪著這一十三名各派尊長仍然步行返回,到公路邊再坐那輛麵包車回敦煌。

遊方哪有時間去訂什麼酒席,他也不是神仙恰好算到自己在今天殺了安佐傑回城,還能在郊外遇到這些人。但一聽他的話,華有閑就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率先開著那輛越野車回敦煌安排酒席,韓知子等人至少要晚兩個小時才能到呢,到時候什麼都該準備好了。

華有閑心中對遊方那是佩服的不得了,他與這些各派尊長一點都不熟,遊方讓他留在敦煌接應這些人,要他拿著一支金碗去見麵。那些老江湖見到那支金碗居然什麼話都沒多說,隻問蘭德先生有何吩咐需要他們怎麼幫忙?

當天晚上在敦煌,遊方等人開懷暢飲,江山萬裏之遊如今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席間還有個有趣的插曲,喝著喝著這些長輩們就開始談起晚輩們的事情來了。眼下就有一件大喜事,臥牛派弟子牛金泉與形法派弟子慕容純明佳期在即。

婚禮當然要邀請在座的各位尊長,也難得有這麼熱鬧的機會,可是在哪裏舉行呢?牛月坡代表男方,當然主張在離臥牛派太白山道場不遠的西安舉行,而楊弈程與雲飛絮代表女方,則想在離形法派廬山道場最近的南昌舉行。

世間的婚禮,如果小兩口家不在一地,本就可以在男女雙方兩邊各舉行一場婚禮,邀集好友收收紅包啥的。但風門各派尊長不可能接連去兩個地方道賀,還是湊在一起最熱鬧,所以要看是哪一派來舉行這樣的一場婚禮,兩位掌門在爭這個呢。

喝著酒爭來爭去相持不下,結果兩位掌門請蘭德先生來“仲裁”。

遊方很有些哭笑不得,他繼承地氣宗師衣缽調解江湖各派的紛爭,頭一樁遇到的居然是這件事!遊方沒有先說什麼,而是瞟了沈慎一一眼道:“沈堂主,我聽說小牛和慕容姑娘都在你九星派那邊幫忙,他們最近在杭州過的可好?”

沈慎一心領神會道:“二位掌門不必爭了,這些是年輕人的熱鬧,我們這些長輩跟著高興就行,隻要小兩口願意,我建議地點莫不如放在杭州,他們的新房也在杭州嘛!難道諸位出不起機票錢?那麼行程費用我讚助。”

遊方順勢點頭道:“對對對,人家小兩口住在杭州,人間天堂之地,各派道賀的話就在杭州吧!……我聽說慕容姑娘多才多藝亦通音律,在此有一件禮物贈送,算是這場喜事的紀念。”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六孔塤輕描淡寫的接著說道:“想當初因安佐傑禍亂江湖,五派在杭州共懸花紅,臥牛與形法兩派也順勢留兩位年輕人在杭州協助九星派,這便是緣法啊。這件法器是我今日誅殺安佐傑所得,人不是好東西,法器倒不錯,吹起來還挺好聽的。”

牛月坡楊弈程雲飛絮等人趕緊起身謝道:“這禮物太珍貴了,意義不凡,多謝蘭德先生厚贈!”

第二天,杭州郊外的一情居中,牛金泉慕容純明正在那裏喝茶說話,旁邊還坐著沈四寶與熊路仙,他們談的當然是半個月後的婚禮,已經商量半天了,婚禮要發喜帖,同輩朋友的喜帖好說,今天特意跑到這裏來是請教一情居士楚芙,給各派長輩的喜帖該怎麼寫才不失傳統江湖禮數?

楚芙陪他們聊了一陣子有事去後麵了,幾個人又談起了其他的細節,牛金泉甕聲甕氣的說道:“我爹和你師父他們在敦煌呢,聽說蘭德先生昨天誅殺安佐傑成功,還送了你一件大禮,就是安佐傑的法器,做為此番江湖盛事圓滿的見證,好有麵子啊!”

見慕容純明一臉小得意狀,熊路仙很羨慕的點頭道:“假如蘭德先生什麼時候也專門送我一件禮物就好了。”

沈四寶打趣道:“等你也發昏的時候,特意給蘭德先生發喜帖就是了,不論他在不在,往白雲山莊送就行,賀禮肯定會有的。”

熊路仙嘟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蘭德先生特意送我一件禮物,隻是送我,不為別的事情,那就太好了!”

沈四寶不依不饒道:“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著不對勁呀?”

這時候牛金泉突然又開口道:“我想請蘭德先生當伴郎!反正我爹就在敦煌,讓他去請正好。”

慕容純明愣了愣:“請蘭德先生當伴郎?他身為地氣宗師,做證婚人更合適吧?伴郎的話……難道四寶不帥嗎?”

沈四寶在一旁搖手道:“別扯我,我是婚禮總策劃!……假如真能請蘭德先生當伴郎,那你們這場婚禮可是夠隆重的。”

熊路仙在一旁眨著眼睛道:“蘭德先生性情豪爽,假如幾位長輩開口,他說不定真能答應來當伴郎。……但是,若伴郎是蘭德先生,伴娘請誰呢?一般人恐怕不合適呀。”

慕容純明聞言也有些躊躇道:“是呀,伴娘請誰呢?……月影仙子恐怕是請不動的,她向來不太理會這些俗事熱鬧,更別提當伴娘了,若是請她反而失禮。”

聽他們幾個說的話,就好似蘭德先生已經是伴郎了,正在為伴娘發愁呢。一旁的小牛正在皺眉間突然眼前一亮,指著茶室大廳後麵道:“有了,楚掌門!假如蘭德先生做伴郎,楚掌門做伴娘最合適不過了。”

慕容純明沈四寶熊路仙同時拍了小牛一巴掌:“你開什麼玩笑!”

楚芙正提著一壺熱水從後麵走了進來,聽見牛金泉的話也被逗樂了,她笑著說道:“小明,假如你們真想請蘭德先生當伴郎的話,伴娘嘛,可以請消砂派的蒼嵐長老。”

這一句話提醒了慕容純明,她連連點頭,然後瞪著牛金泉道:“伴娘就請南海龍女,你說呢,請不請?”

牛金泉被她瞪的莫明其妙,甕聲甕氣的答道:“請就請唄!”

楚芙給桌上的壺中蓄水,沈四寶趕緊起身接了過去,她又問道:“你們的婚禮還請伴郎伴娘,到底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沈四寶訕笑著答道:“中西合璧,中西合璧,鳳冠霞帔也有,還給小牛胸前帶朵大紅花。”

二零一二年八月七日,農曆六月二十,立秋,宜婚嫁,牛金泉與慕容純明的婚禮在杭州西子湖畔舉行,中西合璧熱鬧非常,堪稱江湖風門各派一次盛大的聚會。若僅僅是這兩名晚輩弟子結婚,也許不會如此隆重,但這場婚禮恰好發生在這樣一個時機,也是江湖風波動蕩平定後的一次慶祝。

有些本來交情一般的前輩或晚輩,照常理隻需打個招呼祝賀一聲即可,這次卻親自帶著賀禮登門了,其中多多少少還是衝著伴郎的麵子。牛金泉和慕容純明後來又把喜帖全部換了,走遍世界各地,也沒見過誰家的喜帖上還寫著伴郎和伴娘的名字,但他們小兩口就給寫上了。

當時在場的楚芙看了這樣的喜帖,也隻有苦笑。

雖然梅蘭德尚未公開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向江湖宣布自己便是新一代的地氣宗師,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隻要不是笨蛋都早已心中有數了。

遊方在婚禮上又見到了容光瀲灩的南海龍女蒼嵐,在眾人簇擁下他看著她苦笑。蒼嵐也看著他在笑,然後探過身子在肩頭悄悄耳語了幾句,遊方點了點頭,也不知兩人都說了些什麼。

婚禮的過程不必細述,總之很熱鬧也很隆重,酒桌上還有一件事最令人關注。當初在杭州五派共懸花紅就是衝著安佐傑的人頭,如今安佐傑已伏誅,法器還成了婚禮上的賀禮,那麼五派共懸花紅應該交給蘭德先生才對,五派尊長都在座,東西都帶來了。

遊方卻推說不必著急,他將在八月二十三日農曆七月初七,於廣州白雲山莊設宴邀請江湖各派同道,屆時再將五派花紅拿出來湊個熱鬧。

他舉行這場聚會的主要目的是受一位前輩所托,向各派轉贈一批東西,都是與各派所習秘法有關的器物或典籍筆錄,同時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遊方沒說是什麼事,但眾人皆離座拱手長揖,因為他說話時手中捧出了量天尺。

婚禮結束後,遊方告辭而去,眾人也不知這位少年前輩又往何地行遊身邊有何人相隨。

山中月夜,滿把清輝灑向芙蓉穀憐心橋,除了那不遠處的瀑布流水聲,山川樹木萬籟皆寂。今夜的月色格外明媚,甚至那瀑布的上空在月光下都能看見淡淡的彩虹,相比白日所見完全又是另一種夜晚的風情。

吳玉翀已經休息了,元神忽有所感,芙蓉穀中天地靈機似被引動劇烈澎湃卻又溫柔綿綿。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應,仿佛天時地氣與四圍山川都有著一種玄妙的合律韻動。是有人在此地鬥法嗎?感覺卻又不像,竟若與天地山川的合舞,何人的秘法境界能神奇如此?

她起身走出了房間來到竹屋的門口,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向外望去,然後就出神的站在那裏,定定的看著憐心橋頭的那一片空地。

有兩人在月光下起舞,他們是在舞劍還是於空中飛翔?仔細看,那飛翔的是繚繞半空如匹練般凝煉的劍光與月光,兩人的身形就似漫舞飛旋的山川之韻。伴隨手鏈輕鳴聲的當然是月影仙子,而另一名手持短劍的男子便是遊方——他果然來了終於來了!

吳玉翀一直看著遊方,或許是出神了或許是有些癡了,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動,門也隻是輕輕的推開了一條縫。

芙蓉穀前後都是綿延的山脈,當一彎明月在山脊後隱去時,遊方與向影華結束了這場人間難得一見的合舞。遊方來到竹亭中坐下,開始烹茶,不知何時向影華不見了,吳玉翀也沒注意到她去了何處,竹亭中隻剩下遊方獨坐,似是在等待什麼。

爐中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映亮了遊方的臉龐,那是吳玉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容。她很想走過去,到他的對麵叫一聲遊方哥哥,可是腳下卻一動都沒動,半張著嘴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這麼在門後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