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在機場工作的，都認為這是個觀察各種人類行為的動物園。
哪怕那些在商業街開商店的店員，閱曆都沒有機場來得豐富。
畢竟每天上萬人的客流量，還都是有點閑錢的顧客，那種奇怪的優越感，不是每個收銀員都能體會的。
優越感並不是從店員身上散發出來的，開玩笑，就算是機場上班又怎樣？而且大家99％都是勞務工，一個月一千多的收入，怎麼也不可能產生優越感吧？
所以，當那些提著箱包橫衝直撞的顧客不停在各個櫃台流動的時候，那種散發出來的人上人般的優越感，常常把安中信等勞動人民衝的搖搖欲墜。
“就是那個東西，叫什麼，多少錢？你怎麼動作那麼慢？我趕飛機啊！”這種把坐飛機當作了不起的事情來炫耀的，還算比較普通。
“這個價錢什麼意思啊？為什麼那麼貴啊？不就是一盒精裝禮品土特產嗎？你們以為我們很有錢？個個都是大款？！老子雖然每天賺的錢夠讓你們享受一輩子的了，但老子就是不買！”這種非常有代表性的發泄，就比較普遍了。
“你什麼意思？我隻挑了兩小時不到，你就不願意介紹了？看不起我？當我買不起？狗眼看人低的雜種，信不信我一拳揍死你？”這種自卑和傲慢混合在一起的雖然少見，但也時有所聞。
安中信等普通老百姓店員都很無奈，在機場他們是孫子，顧客是大爺啊！
而且這些價錢又不是我們定的，每天就算賣一百萬營業額，也半毛錢的獎金都沒有啊！
連外麵站店可以提成的營業員都不如的他們，隻能每個月拿固定的勞務工薪水，最多加個五十塊錢的獎金，還要他們象孫子孫女一樣態度良好，否則立刻失業。
這種痛苦不是人上人可以體會的，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下決心辭職的。
要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放棄眼前還算固定的生活，去現實的殘酷世界裏和其他黑暗競爭呢？他們絕大部分，也隻是沒有通天途徑的小老百姓而已。
所以安中信等被社會遺忘的人，還必須咬著牙忍受這種傲慢和羞辱，並且在茶餘飯後咬牙切齒地當笑料來治療自己受傷的心靈。
可是眼下這群衝進來的顧客，還是讓見多識廣的安中信等人打點精神，小心翼翼地接待。
來者不善，個個長的就象專門來找茬的。
“拿包香煙！”一個橫眉豎眼地胖子拍著櫃台玻璃大聲吼道。
安中信一板一眼地按照接待用語，謹慎地低聲回答：“對不起，尊敬的顧客，本店香煙一條起售，單包不賣的，真對不起！”
“啊！為什麼不賣？”胖子大怒：“憑什麼不賣？社會主義商店裏還不賣東西？！你們他媽的開黑店的啊？！”
幾個少婦店員個個麵色不善，如此暴躁的顧客實在是少見，要是在家裏，幾個潑婦早就破口大罵了。
安中信忍住心中邪火輕聲解釋：“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您一定要單包的，出門向左走二十米，就有一家超市，賣的既便宜又實惠，東西和我們這裏一樣，隻是少了外麵包裝而已，真是不好意思～”
不過他的解釋絲毫沒起到一毛錢的作用。
“操你媽的，你個狗雜種！”胖子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是不是看不起老子？老子到你商店來，你憑什麼讓我去隔壁那個傻逼超市？是不是老子股票大跌，所有人都覺得老子是個窮光蛋了？！”
操你媽！你他媽的就算破產關老子什麼事情？把老子當馬桶來發泄你邪火來的吧？！
安中信額頭青筋暴露，勉強擠出笑容回答：“沒沒，您是顧客，是上帝，我們怎麼會小看你～～但我們的店規。。。。”
“操你媽的店規！”那胖子歇斯底裏了，他身邊那幾個看起來是他手下的家夥，也都個個怒氣衝天：“操他媽的！老子進來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要不是在機場，老子早就打爆你個傻逼了！”
“看什麼看！看你媽啊！”有幾個人顯然也是受到股市影響，心情極度震蕩，恨不得立刻找個人來發泄下，於是都衝著安中信圍了過來。
幾個少婦店員平時雖然風騷撩人，但關鍵時刻絕對不慫，個個衝過來把安中信圍在後麵，大聲說道：“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確實是店裏這麼安排的，真是不好意思～～”
“叫你們店長出來！”胖子喊的都快破音了：“操他媽的，叫你們店長出來！老子今天一定要你們給個交代，不然老子就說你們歧視外地人！讓你們都丟光飯碗！”
一個女勞務工隻好進辦公室，把在裏麵傾聽的顧菲煙喊了出來。
“什麼事？”顧菲煙假裝不知道：“大家好好說，沒什麼不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