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麼感覺,蘇簡仁仰頭看著蒼茫虛無的空間,大腦是無邊無際的空白。
看不到,聽不到,想不到,所有的一切都離自己遠去,無法自知。
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看不到時空的盡頭。
“我寧可下地獄。”蘇簡仁用幾近空白的大腦麻木的想著,如果這就是死亡,他寧可清晰的痛著。
“這是你的罪……”悠遠的聲音順應著蘇簡仁的思緒從四麵八方湧來。
“罪?”蘇簡仁覺得自己遲鈍的大腦在慢慢複舒,“我無罪。”
我隻是按著自己的想法過著想過的生活,生未殺人,手未沾血,何罪之有。
一聲悠長無奈的歎息輕歎而出。
蘇簡仁看到空白的世界慢慢的竟染上了豐富色彩。
他站在虛妄的高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繁華都市。
他看到在車流不息的馬路上,熟悉的麵龐快速閃過,何濤開著車瘋狂的撞向前麵一輛黑色小轎車,滿臉猙獰。黑色的小轎車被撞翻倒飛一路碰撞路上的車輛,最後撞向了路旁的商場入口,瞬間爆炸的車子火光衝天。
無數路人車輛被波及,馬路堵塞,數隻斷肢殘臂摔落在路邊,哭聲尖叫聲讓入如墜地獄,死傷無數。
他看到二十三層的貿易大廈最高層處,方文站在樓台邊緣,笑得一臉癲狂,將手中一直小心捧著的照片猛的塞進自己的嘴中,不斷咀嚼,直至吞咽,旋即便從二十三米的高樓縱身一躍。
他看到他妹妹蘇欣欣抱著方文殘破不堪的屍體哭得傷心欲絕,沾了滿身的血。
及至最後,他看到自己的妹妹慢慢抬起頭,臉上滿是淋漓的血,眼裏盛滿刻骨的恨意。
“哥,你為什麼不下地獄……”
為什麼不下地獄。
為什麼……
“我為什麼不下地獄呢。”蘇簡仁想反問,想要微笑表達自己的無所謂,卻第一次發現笑不出來。
他可以坦然的說他不在乎方文的死,因為那是方文自己選擇放棄,縱然所有的人都說是他逼的。
但麵對這場人為的車禍,蘇簡仁唯有沉默。
繁華的都市在蘇簡仁的眼中漸漸染上紅色,車禍的現場,黑色的汙穢之氣從火光蔓延,殘渣遍地的地麵上慢慢升騰而起,漸漸凝聚成一條黑色猶如實體的細線。
蘇簡仁隻看到那條黑色直衝自己而來,黑色絲線直接在自己的手腕纏繞上,如同一個黑色的手鐲。
抬手細看那黑色的手鐲,蘇簡仁甚至可以看到那黑色手鐲內無數霧氣在不斷糾纏掙紮,如同不甘的亡魂要掙脫出死亡的結局,衝破牢籠的束縛。
“一百一十二個亡魂,三十七個家庭的痛苦,四百五十六人的怨恨……”聲音再次從遙遠的空際傳來,悲天憫人的慈悲,“四百五十六人的怨恨,一百一二十個不甘的亡魂,便是你的罪。”
蘇簡仁沒說話,他沒問他為何沒有下地獄,他想他的罪,地獄不赦。
“因果循環,輪回不止。下個因果,唯罪可償。”
蘇簡仁看到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張破裂的鏡子,從中裂開一條清晰可見的縫隙,旋即破碎粉碎。
…………
莫亞大陸,西西雅帝國國都,一個美麗而繁華的都市。
位於帝國國都的黃金地段科爾莫斯公爵府在迎來新的一天的第一時間,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嗨,克拉大嬸,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瑞迪掃著花園的灰塵,笑著跟克拉打著招呼。
“你這小子,知道你愛吃糖餅,幫少爺做早餐的時候,也給你做了一份,你等下去廚房拿。”克拉笑得臉上都起了褶子,“我先去給少爺送早飯了,少爺自從前天醒來後,性子好了,吃的都比以前多了。”
瑞迪憨笑的看著克拉大嬸走遠,有些疑惑的撓撓頭。
克拉以前不是說過,少爺那性子要是能變好,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麼。
奢華敞亮的房間內,紅色的繡花紋地毯鋪滿一地,上麵擺著一溜的鑲金家具,鑲金櫃,溶金桌子,鑄金床榻,就連蓋的被子竟然都是用金色的線縫成。
靠窗的牆壁上鑲嵌著一盞七瓣怒放金盞花燈,每個花瓣上皆鑲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而這個奢侈的令人發指的燈盞旁放著一個落地鏡,鏡子接近兩米高。
此時這個鑲金框落地鏡子裏,清晰的顯現出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身材纖長,金黃微卷的長發垂落至膝,碧藍的眼眸大而水潤,鼻梁高挺,雙唇略薄卻又有著恰到好處的性感,一身紅色的衣服襯著皮膚更加白皙。
這是一個美少年,一個正值青春年華,應該正朝氣蓬勃的美少年。但臉色實在太過蒼白,有著大病初愈的虛弱。除此,幾乎可以說無可挑剔。
蘇簡仁彎唇笑了笑,鏡中的少年也跟著抿唇微笑,說不出的可愛。
蘇簡仁轉個身,在鏡前一連旋轉三四圈,鏡中的少年亦跟著歡快的跟著轉著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