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
晚飯過後天色微暗,村頭的**李老婆子坐在屋門口發呆,她這幾日心神不寧,一連幾日都夢見住在村尾的孤寡老張頭,夢到那老張頭站在遠處望著自己,什麼也不說隻是那樣望著,表情有些牽掛有些不舍有些心疼,這夢弄得李老婆子一夜一夜地驚醒,每晚都睡不踏實。
李老婆子轉頭,望望屋裏自己那獨苗兒子,那小子和他媳婦鬧得正歡,老婆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緩緩向村尾走去,想去看看那老張頭,怎麼每天晚上都來找自己,是不是有個什麼事了。
這李老婆子和那老張頭都是苦命人,兩人一個村,從小到大青梅竹馬相互喜歡,可李老婆子家人不同意,便沒能走在一起,李老婆子命是真苦,在家人的安排下嫁了人,嫁人沒幾月便帶了崽,帶了崽沒幾日男人便死了,那獨苗小李子連爹長啥樣都沒見過。
這樣的女人在農村被認為是克親,命裏帶凶不吉利,非但鄉裏鄉親繞著走,就連那父母親人也都少了來往。李婆子那時才二十歲不到,獨自一人還懷著身子,那日子咋過?那時老張頭還是大小夥,他心不忍就去幫襯著,忙裏忙外體力活全包了。這一來二去村裏風言四起,說李婆子克死男人**野漢,天生水性楊花有辱門風。那張家父母也是氣急,隔三差五就到李婆子家門口辱罵,可不管村裏再怎麼風言,父母再怎樣勸說打罵,那老張頭就鐵了心,依然有空就去幫襯著李婆子。
其實倆人還真沒做什麼**的事,最多也就李婆子哭泣時,老張頭拉過她的手。李婆子說自己命苦,受些委屈是命裏帶著的,認了!但自己委屈了,不能讓自己孩子也跟著受人白眼,老張頭要願意等,那等娃娃大了找了媳婦成了家,那時要老張頭不嫌棄,自己便跟了他去,老張頭樂嗬!傻笑。
可這一等便是二十年,好容易熬到孩子娶了老婆,李婆子覺得差不多了,便有意無意地在孩子麵前透出了點心思,小李子沉著臉沒吭聲,那兒媳婦就摔碗砸鍋,背地裏和男人說,都四十老幾了還想嫁人!要不要臉?村裏講究從一而終,她丟不起那人。見男人苦著臉不說話,小媳婦來勁了,發了狠話,說古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媽要做出那樣丟人的事,那就別怪她這做兒媳婦的有那門心思。
小李子咬咬牙狠了狠了心,非但不同意自己媽和老張頭的事,還不讓那老張頭進自家屋了,連倆老出門碰了麵說話都不讓,說別讓他丟人,絕了倆老的往來。他忘了小時候沒少騎在老張頭脖子上玩耍,生了病也是那老張頭背著他,趕了幾十裏山路送去醫治。
李婆子無奈,又說再等等,老張頭默默點頭苦笑。這一等又是二十年。
李婆子走到村尾,那裏有一棵大榕樹,小時候經常和老張頭坐在樹下玩耍,老婆子望了望遠處老張頭那屋,黑燈瞎火像是沒有人在,也奇怪天都黑了這人跑去哪了呢?便坐在樹下歇歇氣想著等等看,邊等著邊回想小時候兩人開心玩耍的情景,不禁濕了眼眶老淚渾濁。
正坐著忽然覺得一陣陰冷,伸手緊了緊衣服,回頭一望身後站著一個人影,李婆子揉揉渾濁的眼睛一看,老張頭站在那裏傻傻樂嗬!
李老婆子白了他一眼,臉上顯露出少女時嬌憨羞澀的神態,嗔怒道:“那麼老了還嚇唬我!還跟小時候一個模樣,那麼皮!”
張老頭依然傻笑,口氣有些無奈說:“不就是怕嚇到你麼!可又想你,隻敢遠遠望望你,便知足了。”
李婆子笑,臉上擠滿皺紋細聲說道;“知道你心裏有我,這些年了你每天都要從咱家門口來回幾次,咱們望一眼笑一笑,知道彼此平安,心裏也就踏實了,這些年不都這樣過的麼?可為何這幾天你不來了?你可知道每天晚上我都是夢見到你,見到你那樣地傻樂嗬!可你又不說話,摸不著拉不到的,你可知道我擔心著你咧?”李老婆子嗔怪張老頭不去看她,此時說出心裏話,引動了心事便哭泣起來,伸手想摸摸老張頭,知道個冷暖心裏便多安心一些。可一摸沒摸到,李老婆子一陣莫名的心慌,摸了把眼淚,伸手便去抓老張頭的胳膊,隻見自己的手竟然穿透了老張頭的身體,滑落下去,頓時忍耐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