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旭風到了碼頭,哪裏還見那三艘船。問及漁民,方知昨日已經離開了,原來老崔害怕他回去後遲早揭穿他殺害員外,便將他扔在這孤島上了。
他對著茫茫大海苦笑,“崔老板,你太心急了,不然的話,可以加官三品呢。”
他詢問了一下,正有一艘前往大陸的商船,便給付銀兩,搭渡上船。
他一個人住在船尾的儲藏室裏,隨便朝地上一坐,吹起了笛子。
笛聲悠揚,飄飄蕩蕩。
“王,師父,你們還活著。”他握著笛子,思緒萬千,他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場劫難。
殺聲震天,烈火蔓延,他和師父躲在地下練功室,原已受傷的師父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他推到出口,震落石壁,堵塞通道……
他含著淚走到洞口,瀑布垂掛,眼前,是條幾百丈寬的深淵,他別無生路,跳入深潭……
再後來,他被救了……
終於知道師父他們還活著,幾個月來,他第一次睡著。
船曲曲折折走了三個多月,再有幾天就靠近陸地了,從這裏,已經可以看見青山綠樹了。
董徐風站在船邊,望著遠處的景物長處了一口氣,“終於回來了,我又回來了。”
這時,遠處駛來三艘小漁船,看樣子是海邊出海捕魚的漁民了。那三隻船逐漸向大船靠近,這時,隻聽船上有人大呼:“海盜來了!海盜來了!”
說話間,便見那三隻小船登上大船。
“王老板,發財。”其中一位女人裝束的海盜對船主答話。
“金夫人,又是你?”
“王老板好記性,別來無恙?”
“少廢話,你想幹什麼?”
“你還不明白?”金夫人柳眉一挑,笑盈盈道:“二一添做五?”
“哼!做夢!這次我可不怕你,我專程雇了保鏢押船,你趁早下船。”王老板有恃無恐。
“那就比試一下吧。兄弟們,上!”金夫人一聲令下,兩班人便打在一處。
董徐風看看,轉身回到船尾自己的住處。他不想惹是生非,招人耳目。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外麵的喊殺聲便漸漸消失了。他走出門看看,小船劃走了,船上載著傷兵敗將,而自己乘坐的船上,船主則在宴請鏢局的功臣。他剛要轉回身,發現船尾上伸上一隻手,接著,一個人從船下伸出頭來,是那個金夫人!
金夫人沒想到船尾有人,吃了一驚,忙又縮回水中。
他走過來,看著水麵上飄著一縷長發,便知道她還呆在船下了。等了足足十個數,她還不出來。
他伸手下去:“出來換口氣吧。”
好長一會兒沒動靜。
他要收回手時,一隻手抓住了他。
他拉她上來,帶到自己的小屋,關上門,將一條幹毛巾扔給她:“擦擦吧。”
金夫人瞪著他:“你想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
“一時心軟。”他看也沒看她一眼,坐在一旁。
金夫人狠狠瞪著他,但沒有提出異議。
晚飯時,董徐風端飯菜回來,“吃點東西吧。”
金夫人看看他:“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隻是把我吃的讓一點給你。”
“你把玉佩交給船主,換的銀子,為了我?”
他愣了一下,既而問道:“你跟蹤我?”
“偶爾看到的。”
“別自作多情了,我上了船之後,就身無分文,指靠兩塊玉佩活到今天,不遇到你,我一樣會賣掉它的。”他不理會她,獨自吃著。他說的是事實。
金夫人還不信,但是坐下來吃飯了。
“喂,笑一笑,好嗎?”金夫人盯著他,“看你這樣子,飯都吃不下。”
他白她一眼,“愛吃不吃。”
她低下頭吃飯,忽然伸手拽他的胡子,本來想逗他,誰料,“噌”的一聲,竟給拽了下來。
兩人同時一愣。
董徐風瞪著她。
她忽然一樂:“我知道你是誰了,逃犯,對不對?殺人了,還是搶劫了?你這兩撇八字胡也是假的吧?”
他暗鬆一口氣,裝做坦白道:“既然小姐看穿,不妨相告。在下董徐風,東瀛人士,負人命一樁在身,逃往貴國。小姐是否報官,全在一念之間。”
“哦,殺人犯呀,”她並不怕,反而笑了,“你我都是一樣的。你與我有恩,我不會舉報你的。”她說話很直爽,“董徐風,是吧?我叫金簪,我爹是海盜頭目,他們都叫我金夫人,今年十九歲。你呢?”
“在下二十有四。”
“交個朋友吧,我一定替你贖回那兩塊玉佩,有什麼標記嗎?”
“多謝小姐,不必了。吃罷飯,睡覺吧,到了岸邊,我送你回去。”他不想多說什麼,起身給她鋪了張草席,“將就一下。”
“你呢?”
“我在這邊坐一夜好了。”
金簪看著他到另一邊靠牆坐下,閉上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便睡了。
睡到半夜,董徐風聽到微弱的呻吟聲,睜開眼,隻見金簪蜷縮在一處,瑟瑟發抖。
他過來,推醒她:“你怎麼了,身上好燙。”
她臉色緋紅,細密的汗珠層層滲出,“……抱著我……我冷……抱著我……”
他看看她,扶起她,摟在懷裏,“我帶你去找大夫。”
“……沒用的……送我回去……藥在家裏……”她舌頭發硬。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送她上岸了。
拆了幾個木箱,做成簡單的木排,放她躺上去,他在水裏遊著,推著木排。
他以最快的速度遊到岸上時,天也蒙蒙亮了。他渾身濕透,秋天的早晨,微微發冷。他抱著她,依她所指的方向,不敢停歇一步地跑去。金簪暫時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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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完全清醒地睜開眼睛時,中午的陽光從窗口射進她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