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洋樓(1 / 2)

在過去,國人喜歡將那些舶來品冠以“洋”字,火柴叫洋火,自行車叫洋車,鐵釘叫洋釘子,甚至是外國人都被稱為洋人,“洋”的東西在世人眼裏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洋貨有的是比較實用的,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也曾帶給國人許多的驚喜,但也有一些卻坑苦了國人,比如洋煙。崇洋媚外固然是不好的,但洋人的先進生產力,還是要借鑒和學習的。

凡雋第一眼看到洋樓的時候,很是驚奇,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的一幢洋樓。這種蘇聯人蓋的蘇式三層樓房,外觀樸實,厚重而堅固,層高都在四米以上,四角都有刷了綠漆的鐵皮排水管直通到綠色的樓頂,四個單元木製紅漆樓門,寬大而敞闊,外牆刷著明黃色的塗料,高雅而華貴。

在當時的邊疆,高檔的建築大多是前蘇聯援建的,一些中央直屬的企業單位,石油、冶金、地礦、醫學院、學校和民航,是除了政府機關之外,擁有這種洋樓最多的地方。

“我們的家就在這洋樓裏。”封秀不無自豪地給凡雋介紹著,雖然一套住房住著三四家人,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共用的,但能住在這種洋樓裏,無疑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值得驕傲的。

凡雋的新家,在十八號樓一單元一樓的右手門,其實就是普通一套住房的一間臥室,麵積不到二十個平方。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屋裏窗明幾淨,明媚的陽光透過朝西的拱形大窗戶,盡情地傾灑在最是顯眼的鐵管彎製的大床上,窗下是一張雙抽屜的四角課桌,床頭擺放著一個像保險櫃般大小的一米高的床頭櫃。進門左手邊上,是一個高低床,上鋪臨時充當了衣櫃。

此時,大床上睡著一個一歲左右的男嬰,在他身旁,坐著一個像洋娃娃般的四歲小女孩,正眨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凡雋。凡雋也仔細地打量著小女孩,圓圓的臉,齊耳剪發,劉海遮著眉毛,紅撲撲的小臉上,小嘴微微嘟起。她的眼睛很大很靈動,眼皮雙雙的。

“妍妍!這是你哥哥,快叫哥哥呀!”封秀上前將噘著嘴的凡妍抱起來,親了親她粉嫩的小臉。“哥哥?哥哥!”凡妍有點疑惑地輕聲叫道,忽地展開笑顏。凡雋見她笑的可愛,不由抿嘴笑了一下。

“浩浩尿了,你給他換一下尿布。”凡瑜華將床上的凡浩抱起來,遞給封秀。“這不抱著妍妍呢!你就不能換一下嗎?”封秀蹙眉道。“雋雋!過來!給你弟弟換尿布。”凡瑜華厲聲對站在那不知所措的凡雋說道。“你……”封秀氣惱地將凡妍放在床上,接過凡浩,一屁股坐在床上。

“看你瘦精精的樣子,太缺乏鍛煉了,以後要好好勞動。”凡瑜華怎麼看都對這個弱不禁風的孩子沒有絲毫的好感。“好了!孩子剛回來,別嚇著他。”封秀一邊給凡浩換尿布,一邊不滿地說道。

“媽媽!濕。”深夜裏,凡妍嬌嫩的聲音顯得極是突兀。封秀伸手摸到床頭的開關,將燈拉亮。“怎麼了?”高低床下鋪上帶著凡浩睡的凡瑜華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問道。“要死了!這孩子怎麼尿炕啊!”封秀拉開被子,看著被子、褥子上一大灘濕漉漉的尿跡,隻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突突”地狂跳。“什麼?”凡瑜華一躍而起,衝到床前,一把將睡夢中的凡雋提溜到地上。

“啊!”凡妍尖叫一聲,驚恐地蜷縮向床頭。凡雋和妹妹腳對腳睡在一床被子裏,他的一泡尿,水淹七軍,眼見著是不能睡了。“你個死孩子,睡覺前問你尿不尿,你不吱聲,欠揍的東西。”凡瑜華愈說愈氣,掄起巴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揍。凡雋迷迷瞪瞪地挨著打,卻不哭泣,看著一屋子的人。

“你這孩子,大人打你,你怎麼不躲啊!”封秀雖也被氣暈了,見凡雋不躲不閃的倔強樣子,不由心裏一痛。凡瑜華本是想打幾下就了事了,誰知這孩子既不求饒,也不哭泣,越打氣越大,下手就沒了輕重。“你裝什麼死,給我起來!”凡瑜華見凡雋倒在了地上,氣衝鬥牛地吼道。

凡雋努力地爬起來,腿一軟,又跌倒在地上。“我叫你裝死!”凡瑜華一把將凡雋提起來,順手抄起床上的木柄撣子,向凡雋的身上抽去。凡雋吸溜溜地吸著冷氣,小手剛捂在屁股上,腿上又傳來一陣刺骨的痛疼,他趕緊又去捂腿,捂的了東捂不了西,凡雋像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

“你個死人!”封秀急了,跳下床奪下凡瑜華手中的撣子,一把將他推開。“雋雋!你傷了哪裏?說話呀!”封秀見凡雋搖搖欲墜、站立不穩的樣子,拉住凡雋紅腫的小手問道。凡雋一聲不吭,卻用手厭惡地將封秀的手甩脫。封秀一怒之下,舉起撣子,沒上沒下地向凡雋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