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凶蠱蟲,夜探鬼義莊(1)(1 / 3)

潘俊從蘭州城東,沿著洪恩街一直向北而去,此刻已經過了三更天,寬闊的街道上空蕩蕩的,偶爾能在街頭巷口見到幾個靠在牆上,懷裏抱著半個破碗,雙手攥著一根棍子睡熟的乞丐,抑或是一兩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他並未回蟲草堂,而是在街角一拐向官園正街的方向走去。氤氳在水霧中的毛月亮照在官園正街如同迷宮一樣的巷子中,潘俊憑著記憶在巷子中輾轉了一會兒,一片廢墟出現在了潘俊的眼前,這就是歐陽家在蘭州的舊宅——緣石齋。

雖然大火早已在一天之前熄滅了,然而即便是此刻依舊能嗅到一股濃重的焦味。潘俊雙手背在身後站在那片廢墟前麵,這場大火甚是凶猛,此時的舊宅已經是斷壁殘垣,片瓦無存,隻剩下一扇大門兀自立在麵前。

正在此時,一絲光亮忽然從潘俊的眼前閃過,他見那片廢墟之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亮光。潘俊心下狐疑地向前走了兩步,但見那光亮在一堵尚未倒塌的牆後,似是一堆篝火。潘俊越發覺得疑惑腳下不禁加快了步子。艱難地走過地上碎裂的瓦礫,潘俊繞到那堵牆後麵見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乞丐正在那火上烤著一個玉米,淡淡的香味從未熟透的玉米上散發出來。

那老乞丐忽然發覺有人在盯著自己,連忙將那玉米丟到一旁,雙手抱著頭瑟縮成一團,驚懼地說道:“別再打額了,別再打額了,額以後再也不敢來了!”

潘俊見那老乞丐一副可憐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躬下身子從一旁拾起那個未燒熟的玉米遞給老乞丐道:“我不會打你的!”

那老乞丐這時才半信半疑地將手從腦袋上拿下來,卻不敢正視潘俊,側著臉驚魂甫定地望著他。

潘俊微笑著將手中的玉米向那老乞丐伸了伸,老乞丐試探著伸出手,卻在即將抓到玉米的時候停住了,又看了潘俊一眼,這才一把抓過那個玉米如獲至寶般地抱在懷裏。

“老人家,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是蘭州本地人啊!”潘俊拿過一塊磚坐在老乞丐的對麵問道。

那老乞丐盯著潘俊看了片刻,戒心放下許多,正了正身子,將懷裏的玉米再次放在火上慢慢烤著,又扭過頭從身後的一個破麵口袋裏掏出一個沒有剝皮的玉米遞給潘俊,潘俊笑著接過那個玉米也放在火上輕輕烤著。

過了良久,那老乞丐才開口道:“額是陝西人,陝西渭河人!”

“看您今年也應該有六十歲了吧?”潘俊一麵烤著手中的玉米一麵借著眼前的火光打量著對麵的老乞丐,他頭發花白,嘴角有淡淡的淤青,眼角破了一塊皮,像是被人打傷的。

“額今年六十八了!”老乞丐說著將那燒得半生不熟的玉米拿到麵前聞了聞,然後大口啃了一口,咬掉一些玉米粒,一麵笑一麵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那你家人呢?”潘俊看那老乞丐的吃相心中有些酸酸的。

他這話一出口老乞丐停住了咀嚼:“死的死了,逃的逃了,本來兒子在蘭州城,可到了蘭州城才知道額娃幾年前就死了!”說到這裏老乞丐的眼角淌下一行渾濁的眼淚。

“老人家,你臉上的傷……”潘俊剛剛聽聞那老乞丐說“不要再打額” 的時候就猜想一定是有人打過他。

“一群狗日的狗娃子。額老頭沒要過飯,在街上要了一天也沒要到一點兒吃的,實在沒辦法就跑到城外玉米地裏偷了幾個青玉米。可是這玉米生吃太難受,正好昨天額見這宅子著了大火就想著在這火堆裏把玉米烤熟,後來大半夜的不知從哪裏冒出幾個狗娃子把額暴打一頓,在臨走的時候還讓額以後滾遠點兒!”老乞丐說完繼續吃手中的玉米。

一時間潘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那群忽然在半夜裏冒出來的人究竟是誰?他們為什麼要來這個老宅子,又為何要將這個老乞丐趕走?忽然潘俊覺得手一疼,連忙縮了回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將手伸進了火堆中。

那老乞丐見此情形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潘俊覺得有些尷尬,這時老乞丐將自己的那根打狗棍遞給潘俊。潘俊會意地接過打狗棍,在火堆裏輕輕地撥了撥,將那玉米撥出來,正要用手去拿,忽然他的目光盯住了這火堆中的一個物事。

他拿過那根打狗棍,小心翼翼地在火堆中又翻了翻,那件物事被潘俊完全從火堆中撥弄了出來,那是一個製作精良的金屬小盒,掌心大小,潘俊將它晾涼之後才拿起來放在手中細細觀察,這盒子潘俊看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一個精致的金屬小盒放在一塊紅布之上,馮萬春將金龍哄睡著之後坐在桌子前麵。他劍眉微顰,盯著那個小盒看了片刻下意識地將手伸到懷裏摸出一根煙,同時掏出一個與桌子上擺放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金屬盒,用手在上麵輕輕握了握,那小盒上麵竟然冒出一盞火苗,馮萬春點上那根煙將兩個小盒放在一起。

這種盒子名叫任地(農家學派經典著作),是土係驅蟲師的專用之物,因為土係驅蟲師平日多生活於地下,用一般的火折子往往會因受潮或者沾水不宜點燃,因此才有這專門用來生火之物。這盒子內中有兩個精巧的夾層,最裏麵裝的是白磷混合物,所以隻要身體的溫度便可以點燃,隻要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點燃,這也是任地的另一個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