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左清峰推門進來,見我醒著,神色微微一怔。他走近我,逆光站著,神色仿佛曖昧不明。頓了頓,說,“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臉上莫名一熱,低著頭說,“嗯。昨晚,多謝你了。”
左清峰定定看我片刻,坐在榻上,聲音動聽並且透著一種難得的誠懇,說,“嫁了我,你不會開心的,最終也隻會被我所累。”
我抬眼看他,不解他為何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並不討厭你。所以也不想害你。”左清峰從懷裏掏出一疊紙放在我手心裏,竟然是厚厚的一摞銀票,他說,“我會跟娘說的。明日就寫休書……你去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好好生活吧。”
聽了這番話,我原本該覺得感動並且輕鬆的吧。可是為何現在,卻是一種莫名的失落與難過?我沉默許久,咬了咬嘴唇,把那疊銀票放回他手裏,說,“你這話聽起來處處在為我著想,可是說到底,你還是為了自己。現在這個年代,人們會用什麼樣的眼光去看一個被休了的妻子?即使我走了,我的家人難道不會跟著蒙羞嗎?左清峰,即使有朝一日我會走,也是我自己的選擇,用不著你來為我安排。”
左清峰一愣。用一種驚詫的目光審視我許久,轉頭望向別處,目光凝著複雜又深沉的情緒,說,“好,既然你自己選擇要這樣,日後也休怪我無情了。”
左老太太坐在檀木椅上,接過我跟左清峰敬的茶,笑得眼角紋都堆起來,說,“嗯,這才有對新人的樣子。清峰,這次回來就別走了。”說著,瞥我一眼,一臉語重心長,說,“即使要出去忙生意,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我知道這女人留不住你,但也總要先給左家留個香火……”
聽了這話,我的臉幾乎要紅到脖子根。偷偷望一眼左清峰,他正好也側過頭來看我,微微揚起唇角,神色不由有些戲謔。
我大窘,慌忙側頭望向別處,卻正看見大少奶奶寧馨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什麼,那麼分明,卻又無從捕捉。她的目光一瞬間與我相接,隻是一眼,我便能感覺到那眼神裏的複雜和心酸。她飛快地轉開目光,我微微一愣,隨即隻道她是感念亡夫,也未放在心上。
這時,忽有下人來通報說,“李公子,張公子,還有唐公子在前廳等二少爺呢,李公子等了一個時辰,早就急了,說二少爺再不出去他就要進來了呢。”
左清峰麵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說,“娘,那兒子先去看看。”
左老太太瞪了那下人一眼,像是要挽留,可到又不能不給左清峰麵子,歎口氣終是應了。我站起來跟著渾水摸魚也想出去,她卻沒好氣地在我背後說,“你往哪走?給我留下。”
我撇撇嘴,隻好又走回來。左老太太也不轉彎抹角,直視著我說,“你若能把清峰留在家裏半個月,我便擔保,你以後在左家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我愣了愣,沉吟片刻,說,“行,但是我還有個條件。”
左家二小姐左青梅因為上次看見我與唐少卿一起,早就看我不順眼,呸了一聲,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還敢給我娘談條件?”
可那左老太太究竟是大氣,閑閑喝口茶,淡淡道,“什麼條件,你說吧。”
“我要兩套乾隆官窯的青花瓷,詳細的圖樣和年份,我過些天畫出來給你。”我平視著她,神色如常地說。
左青梅白我一眼,不屑地說,“小門小戶出來的,口氣倒不小!說不定說話這會兒,二哥已經跟那群公子哥走了。反正他借著這種引子出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左老太太卻回答的幹脆,說,“行。我答應你。隻要你能留得住清峰。”
穿過蜿蜒曲折的回廊,一路上風景如畫。其實我心裏也沒底,左清峰是這個家的當家男人,在外也是出名的心機深沉手段狠辣,連他娘都鎮不住他,我又能拿他怎樣?遠遠看見幾個衣衫華貴的公子哥正坐在一起飲茶。左清峰正對著我的方向,唐少卿則坐在他對麵,這兩人在貴公子堆裏依舊顯得卓爾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