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來往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三不管地界,別說打架鬥毆,就是殺人越貨也是常有的事。撞見了也頂多當個熱鬧看看,卻萬萬不會有人去做那“見義勇為”的好事。在這裏,誰強誰就是道理。
王銘走在小巷子裏,表麵平靜,內心卻活動開了“自從兩年前闖下大禍,害的老爺子被人打斷雙腿,就再也沒有鬧過事。兩年了,都是靠著下九流路子賺錢,“大買賣”卻再沒敢幹過,現在城南這塊連什麼聖手黨這類貨色也敢招惹我了!就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拿此試探我。若是後者,那麼……”
他家離街上並不遠,幾步便到了。他家並不大,是在一條小巷子裏。進門便能聞見一股濃濃的藥味,倆間房,外麵這間還有灶台,顯得地方更小了。角落裏擺著一張床,床上放著打著補丁的被子。
“老頭,我回來了。餓了沒,餓了我給你找點吃的。”王銘邊說邊走進第二間房。這間屋子比外邊那間還要小,或者說這原本就是一間房被一塊木板隔開罷了。隻是卻好似有意把裏麵這間房隔得更小,隻放的下一張床和幾個摞在一起的箱子。床上躺著一個莫約有六十歲的老人,這老人實在是瘦的不成樣子,仿佛除了皮就剩下骨頭了。臉上更是瘦的像個骷髏一般,若非要說他哪點不凡,那便是他的眼睛。或者說他的眼神,即使在三不管也很難見到這麼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他的下半身仿佛動不了了,上半身隻能吃力的蜷縮在牆角。怎麼看都是一個將行就木的老頭子。
“喂,說你呢!餓不餓啊,死了啊,沒死吱個聲啊!”王銘口上這樣說著,手確不閑著,十分熟練的幫老人換了條褲子。顯然老人生活已不能自理,王銘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換下來的褲子一股騷臭味,他也不嫌棄,隨手放進床下的木桶裏。
這老人便是王銘的養父,王鼎。聽見兒子問話,王鼎嗬嗬一笑,仿佛顯得有些得意“我早吃過了,是隔壁嬌嬌她們姐妹送來的烤鴨。嘿嘿,這個香啊!你瞅我這嘴角,還有油沫子呢。我留到現在也沒舍得擦。”
王銘翻了個白眼“出息吧你,她們又哪裏來的錢請你吃烤鴨。自己都隻能吃點窩窩頭吧,偶爾吃點麵就算大餐了。”
“哼,人家就是有辦法,還知道想著我老人家,”王鼎一副市儈的樣子“哪像有些人,明明很有錢的,卻不曉得來孝敬孝敬他老子!”
王銘一聽這話瞪了王鼎一眼,語氣也嚴肅起來了“老頭,我這錢是給你治腿的。你要是敢給我拿去亂花了,看我還養不養你!”
王鼎卻很不屑:“我拿去亂花,上哪花去,你倒給我說說,我一個癱瘓在床的老頭子上哪花去。再說了,我這年紀,已經知天命了吧?誰還要你給我治腿!”
王銘眼神一黯,沒說什麼,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挪動一塊地板,原來是一個方形暗格。隻有幾尺長寬,倒是很深,裏麵放滿了密密麻麻的洪錢,還有幾塊黑黝黝的石頭。王銘又從身上拿出幾串錢來,足有數百枚,也放入其中。完事又小心翼翼的蓋好,仔細的檢查檢查,又撲棱點泥在周圍,直到不容易看出才作罷。
王鼎見自己養子這般做派,不由地口氣軟了下來:“你這又是何苦?人家說我這腿能治好你就真信了?好,就算她能治好,診費多少?五十萬呐!三不管這地方人命又值多少錢?你花五十萬能殺幾個地主老爺?我這將行就木的老頭子的一雙腿就這麼值錢?”
王銘坐到床上幫老爺子按摩雙腿,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已經按了兩年了。他看著瘦的不成樣子的王鼎,堅定不移的說:“別人的命值多少錢我不管,也管不著。但你是我爹,你這腿又是因為我。這是我欠你的,我就是拚勁自己的一切,就是拿命去賭,我也要給你賭回來一雙好腿!”“唉,你這孩子打小就這麼倔強。老子跟兒子有什麼欠的,要說欠我的,你欠我的還少?不是老子誰把你這麼大?嗬嗬,你這孩子呀。這性格將來要吃虧的啊!”王鼎似乎想起了什麼,難得發了一回感慨。
王銘倒是惱火:“老頭,我十一歲就自個養活自個了好不好!”
王鼎一愣,倒也不生氣,哈哈一笑:“那是老子故意想借這座城,借著城中人把你培養成個沒心沒肺的性子。倒是失算,你還是這般心善。”心善?王銘今日在大街可是放倒了七八號,傷的傷,殘的殘。甚至因為五十塊錢都能廢人雙手,這怎麼也不像心善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