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閑極無聊者在鄢國做了個調查,問:整個鄢國中你最好奇誰的長相?結果,下至三歲上至五十歲,無論男女或人妖回答普遍回答:鄢王。
雖然當初壓根沒出現什麼閑極無聊者問過錢錢這麼個問題,但,鑒於被調查的範圍太過廣泛。錢錢覺得,她自己怎麼也算都是屬於這個範圍內的人群,自然也隻能跟著大眾好奇鄢王的長相。當然,較之於長相,錢錢更好奇的是鄢王出不出恭啊,放不放屁啊,睡覺打不打鼾啊等等比較有深度,有學識的問題。
可是好奇歸好奇,錢錢就是再好奇腦子也從未萌生過見鄢王這等天崩地裂的想法。尤其是此刻鄢王還懷疑她是細作,別說能確定鄢王也會出恭、也會放屁、也會打鼾,就是有人突然說鄢王有喜脈了要生小王子了,她也不會有想看上一眼的興趣。
錢錢的臉向來藏不住心事,又或者說錢錢心裏此刻在想些什麼,韓為政大抵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
一陣好笑後,韓為政眉眼盡展的揶揄:“我以為你應該擔心的是,與你父親第一次見麵該如何表現。”
錢錢聳拉著腦袋,雙眼黯淡無光:“韓為政,你可以再不厚道些。”
韓為政嘴角噙笑:“我以為我一向厚道。”
錢錢瞪了韓為政一眼,索性不再言語,任憑坐在邊上的人如何將她逗弄。誠如韓為政所說,錢錢口裏雖然不願承認,但與她那個所謂的爹見麵,心裏確實是有點小恐慌的。
她還記得錢玉娘回憶起兩個人相遇的時候,臉上的明媚是怎麼掩蓋也掩蓋不住的。錢錢相信,在老女人心裏她一定是頂喜歡那個姓薛的,否則也不會知道他在中都,卻這麼多年都不敢去問上一問。可是,錢錢不懂,一個可以拋棄妻女的人,一個因為幾句未經過正式的話的人,一個掩飾家世掩飾真名的人,怎麼就值得老女人這麼念念不忘?
莫不是就是那傳說中的愛?可是,愛又是什麼呢?
“什麼?”
“啊?什麼什麼?”抬頭見韓為政一臉的莫名其妙,錢錢隻好跟著莫名其妙。
韓為政問:“你方才不是說什麼愛啊什麼的?”
“哦,這個啊。我剛才腦子隨便亂想,然後不小心把話問出口了。”錢錢打了個嗬欠,又問:“那藥還要煎多長時間,已經有些時辰了吧。我都快困死了。”
韓為政倒是一臉興趣,全然忽略錢錢後麵的話,煞有其事的問道:“你方才想些什麼,與我說說。怎麼就突然想到愛上麵去了。”
韓為政的黑發盡束於鑲著藍玉的發帶中,在腦後紮成一個爭氣的髻;應是長居寺廟的關係,身上還是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虎牙微露言語真誠,再搭上循循善誘的表情,讓原本不準備理他的錢錢一下子忘記自己的初衷,並且很是興奮的轉過身子,問道:“朝陽卷,你懂不懂什麼叫愛啊?”
韓為政挑眉,意味深長的看了錢錢一眼,再意味深長的道:“也許…”
錢錢心中歡喜,這果然問對人了,於是乎更是興奮的問:“朝陽卷,那你與我分析分析,你說那個姓薛的都已經這麼對待我們家老女人了,為什麼我們老女人還對他念念不忘;而且姓薛的還騙了他,按照常理來說老女人不是應該很生氣的麼?不是應該紮個草人紮上幾針施個巫蠱術將他給詛咒死的麼…”
韓為政一麵悠閑的喝著茶水,一麵嘖嘖搖頭:“莫怪聖人說‘最毒婦人心’啊。你真真將這話詮釋得淋漓盡致,讓在下好生佩服啊。”
錢錢嗤了一聲,催促道:“別廢話,你說說,我們家老女人這樣子算不算很愛那個姓薛的?”
韓為政淡聲:“也許。”
錢錢怒:“也許什麼也許,你除了也許你就不會回答別的了麼。”
韓為政眼風掃了下錢錢,再噤了口茶水,施施然問:“錢錢最喜歡什麼?”
錢錢道:“銀子。”
“……除了銀子。”
錢錢思索一陣,無奈答:“還是銀子。”
韓為政:“……好吧,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被銀子給砸破腦袋了,你會不會就不喜歡銀子了?”
錢錢斬釘截鐵道:“我還是喜歡銀子。”
韓為政定下結論:“所以,如果你娘很喜歡薛知府的話,也不可能因為薛知府傷害了她,就不再喜歡薛知府。”
韓為政的論據著實強大,強大到錢錢不想承認都沒辦法找到理由反駁,不甘願的吧唧了下嘴,想著喝點水緩下腦子,手將將伸到桌上,一頓。錢錢先是掃視了下桌子,再抬眼上上下下將韓為政給打量了遍,最後目光留在那尚在韓為政手中的茶杯,很不確定道:“朝陽卷…你好像拿錯茶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