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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麥收的夜裏,忙碌了一天的社員們早早地進入了夢鄉。夜裏十二點左右,龍大山家的門突然被隊裏的飼養員敲開,他進到院裏悄悄對龍大山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在隊裏的五棵青楊樹丟失後,龍大山就懷疑是村南的哪一個社員所為,就悄悄的給處在馬路邊的飼養室裏的飼養員交代,發現拉木材的要及時告訴他。看來這家夥是趁著大忙天大家都疲乏不堪的時候,開始轉移或銷售贓物了。他急忙叫醒了紹川,讓他騎著自行車叫上高龍州,先順著馬路追趕;他又叫起了劉昌明,讓劉昌明用自行車帶著自己也追了去。
龍紹川兩個人在出村不遠的路上就看見了前麵的兩輛架子車,他急著就要上前阻擋,被高龍州用手給輕輕的攔住了,他小聲地說:“別著急去攔,咱先悄悄的跟著,等你爹他們來了再動手。你想天這麼黑,人家是倆人,咱也是倆人,這打起來咱也不占便宜,路兩邊又都是玉米地,弄不好人一跑就費事了。”別看高龍州是個粗人,但此時龍紹川在心裏挺欽佩他。不一會龍大山和劉昌明也到了,劉昌明手裏拿著個手電筒,龍大山手中還掂了一根棍子。
在黑暗中龍大山小聲地作了部署:“在快要接近車子的時候,咱們分為兩組,紹川你和高龍州急速的衝到車子的前邊,我和劉昌明斷後,各組負責抓一個拉車的人。每個人負責把守路的一邊,因為路邊隻有一米多遠就是一望無際的玉米地,防止拉車人鑽進玉米地逃跑,因為人前麵拉車的人抓捕困難,龍大山就把手中的棍子交給高龍州。
前麵的架子車在緩緩的行進著,眼看就要走出盤龍村的地界了,兩個拉車人心裏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在接近車子五、六米時,兩個拉車人還沒有發覺。龍紹川突然加快了車速,一刹那間就竄到了架子車的前麵,龍紹川把自行車往路中間一摔,兩個人像從天而降一樣擋在了拉車人的兩邊,高龍州高喊一聲:“站住!看看你車上拉得什麼東西?”前麵的那個拉車的是個年輕人,隻見他一拐車把,架子車就向龍紹川衝來,在龍紹川躲避的那一瞬間,他鑽出轅杆就朝路邊的玉米地跑去。高龍州一看急了,一個箭步躥上去,掄起手中的棍子對著那人的腿部就是一棍,隻聽小夥子“媽呀”一聲!就被打得趴到了地上。高龍州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著:“狗日的東西,我讓你跑。”當龍紹川和高龍州過去摁住那人時,一股刺鼻的臭氣熏得兩個人很難受,龍紹川說:“高叔,這地頭是不是有個糞坑,我咋覺得這麼臭呀?”高龍州撲哧的一聲笑著說:“傻小子,這哪有糞坑呀?是這家夥不經打,讓我一棍子打的嚇著了,把稀屎拉到褲襠了!”
當龍紹川和高龍州擋住前麵那個拉車人時,還沒等後麵的那拉車人反應過來,就被龍大山和劉昌明緊緊地夾在了車轅杆的中間,劉昌明用手電筒往那人的臉上一照,那拉車的人就癱坐在地上了。“是劉有才!”劉昌明不由得叫出了聲。這時高龍州在前麵喊著劉昌明:“快把手電拿來照照,看看這一位拉稀的是何方神聖?”當劉昌明的手電光照到了躺在地上那個人臉上的時候,兩個人幾乎同時喊道:“貧協副組長”。龍紹川湊前一看,原來是住在村南的劉誌高,他依稀的記得,這個人好像在“四清”運動中當過什麼“貧協會”的領導。
這是張熟悉的臉,十幾年來他們幾乎天天見麵;這是張陰險的臉,他是個善於搞陰謀詭計的人;這是張令人憎惡的臉,他讓在場的幾個人在那非常的年代嚐盡了屈辱和苦難。看到躺在地上的劉誌高,劉昌明氣的狠狠地踢了一腳說:“劉大組長,沒想到你也有今天!”高龍州一改往日的作風,笑著對劉昌明說:“不要再踢他啦,一會把人家的尿也給剔出來了,就成了屎滾尿流了。”接著他轉身對著躺在地上劉誌高說:“實在對不起劉組長,你咋不早報上你的大名呀?要是知道是你老人家,我咋著也要棍下留情,看吧你弄得這一褲襠的屎,一會你見了咱盤龍村的父老鄉親們可咋整呀?”
這不熱不冷的一席話,把地上的劉誌高給激怒了,他高喊著說:“高龍州!放你娘的屁,要是你知道是我,恐怕你早把棍子掄到我頭上了,這不正好公報私仇嗎?”“什麼公報私仇呀劉誌高,咱倆有仇嗎,我咋不記得了?”看著高龍州還要繼續和劉誌高鬥嘴,龍大山急了,他吆喝著說:“龍州你在那扯啥鹹淡哩?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明天不打算去地幹活了!”高龍州笑著說:“你急啥哩大山哥,你也不來看看躺在地上的是誰呀?一見這位兄弟,我就來精神了,就是一夜不睡覺我也不困。”
其實龍大山心裏早有數了,他剛才一見到坐在地上的劉有才,他就知道前麵那個是誰了。人常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這偷雞摸狗的事劉有才還能找誰幫忙呀?他看著坐在地上的劉有才說:“起來吧老哥,把車拉回去吧,不然這一會天明了,看你爺倆咋進村呀!”一句話提醒了李有才,他喊著:“誌高起來吧,是殺是刮咱回去再說吧。”也不知是龍大山的話提醒了他,還是他特別聽老爹的話,這劉誌高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拉著車子就要走,但無奈這滿褲襠的稀屎順腿往下流著,鞋也弄得濕漉漉的,舉步維艱呀?他一咬牙,索性把身上的褲子脫掉順手扔到了旁邊的玉米地裏,反正天黑著哩!誰也看不見。就這樣劉誌高就光著屁股拉著車回到了盤龍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