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紹川說:“我想問問你周叔叔,這心肌梗塞和病人當時生氣有沒有直接關係?”“這生氣和你媽得這種病直接關係倒談不上,最多也隻能說,生氣是一個誘因。我記著在你媽去世的那個晚上,你爹好像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是不是出什麼事啦小夥子?”周大夫不安的問道。“沒有啥事大叔,我也就是隨便問問。”這時正好進了個病人,龍紹川就說:“謝謝了大叔,那我就回去了。”周大夫望著龍紹川的背影還在說著:“小夥子,回去給你爹捎個好。”
回到家裏,龍紹川把詢問的情況說給了玉蘭聽,玉蘭就安慰他說:“這事咱還得聽人家醫生的結論,隻要生氣不是咱媽死亡的主因那就算了,再說咱爹當時也問過醫生了,如果咱再把十幾年前的往事提出來,也害怕惹得爹再度生氣。”可龍紹川還不想就這樣放棄對這件事的調查,他想弄清楚劉誌高在四清運動中到底扮演的是個什麼樣角色。
當天夜裏,玉蘭陪著龍紹川到了老貧協組長劉鐵成的家,劉鐵成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說起話來明明白白。聽說紹川和玉蘭想了解“四清”中的一些問題,他一臉痛苦地說:“孩子呀,大爺對不起你們呀,都是我當時膽小怕事,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把你爹他們幾個幹部給整得死去活來,臨了又搭上了你媽的一條命呀!”紹川急忙說:“大爺你多心了,我爹常念叨你的好哩,他說要不是你當時頂著工作隊,恐怕還不是那個結果呢!你能不能給我們重點說說這個劉誌高在當時到底都做了哪些壞事。”劉鐵成點了一袋旱煙在慢慢地吸著,他在努力的回憶著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四清”工作隊是六五年春節後進的村,咱們隊裏總共來了三個人,那個組長叫黃石廣,他和隊員周玉成都是軍隊院校的幹部,另外一個白雪,是縣裏一個什麼單位的。
他們經過幾天的訪貧問苦和調查研究後,隊裏的貧協會成立了。聽說劉誌高這幾個人敢於提意見,工作隊員就想讓劉誌高這樣的青年人加入貧協會,並擬定劉誌高為貧協會組長。可在交群眾討論時,大家擔心他心術不正,想借機整垮現有幾個幹部自己當隊長,所以幾次社員會都沒有通過。後來群眾就推薦我來當這個貧協組長。我和你爹都是土改時的幹部,我這個人生性軟弱,又不想惹人,我知道我就不是當幹部的料,所以你爹多次要我在生產隊裏幹點什麼,都被我謝絕了。這次也是“槽裏沒騾驢出差,”大家“強趕鴨子上架”把我給趕上了貧協組長這個位置。
工作隊在貧協會成立的社員大會上宣布了幾條:原有的幾個幹部為“四不清”幹部,一律靠邊站,生產隊的一切事務由貧協會接管;今後工作隊員不到“地富反壞右”和“四不清”幹部家裏吃飯,防止這些人腐蝕和拉攏他們;從今天起,所有的“四不清”幹部白天勞動,晚上考慮自己的問題,不準互相串聯,外出要給工作隊請假;封存生產隊所有的賬目和單據,組織清查賬目。當時分工我負責隊裏的生產,劉誌高主要抓運動,我當時心裏很高興,因為我正怕抓運動惹人哩!可是運動都進行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有揭發出什麼像樣的問題。
工作隊長黃石廣急了,他就在貧協會上講:在工作隊進村時,盤龍生產隊就被上級列入重點清查對象。因為生產隊的幾個主要幹部任職時間最長,都是十幾年的老幹部了,按照:“常在河邊站,哪能不濕鞋”的理論推理,這些人最可能會有問題。你爹龍大山和副隊長高龍州既是發小,又是鐵哥們,說你爹不但有心計,而且手腕又硬;高龍州有膽量又比較霸道;會計劉昌明是他倆一手提拔起來的,幾個人關係又不錯,他幾個要聯手貪汙多占那應該是有條件的。還說你家家境不錯,不像有的社員整天缺吃少穿的;高龍州住的窯院是盤龍全村最好的,清一色藍磚和藍瓦把院上邊給碼麵的整整齊齊的,讓人一看就眼氣;劉昌明整天穿著整潔,新衣服一件一件的,這些表象也足以說明這幾個人有貪汙多占的物質表現。
黃石廣還說:“以上這些分析都是符合客觀實際的,盤龍村至今沒有清查出結果,這隻能說是咱們工作沒有做到家,工作措施不得力,群眾沒有發動起來。今天讓大家來,就是要大家大膽的懷疑和勇敢的揭發,哪怕是揭發錯了也不要緊,出了問題我負責,我就不信把盤龍村這個蓋子揭不開。如果揭開了盤龍生產隊這幾個人貪汙多占的蓋子,將來盤龍村生產隊的幹部就由你們幾個來幹,到了那時你們還用擔心這幾個人報複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