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時,公社的造反派派人來村裏揪鬥王佑銘,第一次時被龍大山和社員攔下了,龍大山對他們說:“王佑銘是在盤龍村裏接受勞動改造的,我們生產隊要對他組織批鬥,大家對他的犯罪事實肯定比你們更了解,這樣批判才能真正觸及他的靈魂”,造反派們讓龍大山不軟不硬的幾句話給打發走了。第二次聲勢大了,拉了滿滿兩卡車的紅衛兵,由公社造反派頭頭親自帶隊又來揪鬥王佑銘,他們從蘋果園裏直接抓住了王佑銘,看來他們這次是誌在必得。得到消息的高龍州,急忙敲響了老槐樹下的大鍾,聽到鍾聲,全村社員都知道村裏發生了大事,不到五分鍾拿著手裏的家夥什從四麵八方趕到了老槐樹下,攔住了正要開走的大卡車。一邊是氣勢洶洶的紅衛兵,一邊是手拿鋤頭扁擔的盤龍村社員,一場械鬥眼看就要發生了。
造反派頭頭是公社的武裝幹事,他拿出腰裏帶著紅綢布的“五四式”手槍朝天開了一槍,試圖鎮住盤龍村的社員。這時候隻見龍大山赤手空拳站在隊部辦公室的台階上大喊了一聲:“劉幹事,請收起你的槍吧,你我都是軍人出身,你啥時見過解放軍戰士用槍對著自己的階級兄弟,如果你真有本事,就朝我龍大山這兒打吧!”,龍大山說著,拍著自己的胸膛大步朝拿槍的劉幹事走去。劉幹事傻眼了,當年土改後他還是龍大山在縣裏訓練過的民兵,龍大山曾經手把手教過他打槍,後來參軍轉業到公社武裝部當了幹事。龍大山這個當年全縣有名的神槍手,又在“四清運動”中親手奪過工作組長的手槍,平時他就對龍大山畏懼三分,碰到一起時常喊龍大山為師傅。當龍大山快步走到劉幹事麵前時,劉幹事拿槍的手一直抖個不停,龍大山順勢從劉幹事手中拿過了手槍插在槍套裏,小聲對劉幹事說:“劉幹事我今天求你了,你放王佑銘一馬,因為他對我們盤龍百姓有過救命之恩”。見龍大山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劉幹事知道這是龍大山在給自己麵子,有了這個台階,劉幹事順勢讓紅衛兵當場放了王佑銘,帶著人馬一溜煙地走了。
在後來的幾年間,王佑銘一直為生產隊堅守著這片果園,他又讓大家在村後的淺山裏栽植了幾千畝刺槐和青楊樹,為盤龍村的荒山綠化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1977年的春天,王佑銘被作為“錯劃右派”,在全國還沒給“右派分子”摘帽子的前夕就提前平了反,重新回到了省林學院當了教授。這幾年他時常還給龍大山聯係,曾經帶著學生專門來白龍澗村搞過實習教學,因為他已經把白龍澗村當作了他人生的第二故鄉。
47
當龍紹川準備在全大隊栽植果樹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佑銘。村裏的多種經營動員會開過後,他就帶著一些家裏的土特產去了省城。他要去請教這位老教授,因為王佑銘對白龍澗村的情況太了解了,他想聽聽這位老教授的意見。同時他還要去見見老同學楊柳,他想為白龍澗村再引進一些小麥優良品種。
見到楊柳後,他們就很快落實了小麥良種的引進事宜。楊柳對這位新上任的黨總支書記抱著很大的希望,她不僅餘力地在幫著他,她想做這位心上人的一個翅膀,讓他在更高更遠的天空飛翔。
楊柳從省種子公司借了一輛小車,陪著龍紹川去了省林學院。這時的王佑銘已經當了林學院的副院長,他在寬敞的辦公室裏接待了他們倆。當龍紹川把家鄉的特產遞給他的時,老院長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他嘴裏不斷地說著:“謝謝鄉親們啦,謝謝鄉親們啦!……”在問候了龍大山和盤龍村的鄉親們後,老院長深情地對龍紹川和楊柳說:“是白龍澗村的百姓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你們能來看我,就說明那裏的人民沒有忘了我這個當年的‘老右派,’我打心眼裏高興啊!有什麼事你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去辦,”說著眼裏已浸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