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解開一個秘密之後,並不代表你就知道了這個秘密的全部,因為往往在秘密中還會包含著其他的秘密,雖然,它們看上去像是答案。
推門進來的那人穿著一套樸素的淡灰色中山裝,帶著一副玳瑁邊眼鏡,一臉和善的笑意下透露出一絲威嚴,正是市玉石協會的戴會長。
見戴會長進來,解飛和馬寥也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麵再吵下去,馬寥向他打了個招呼,便推說旅途勞頓,轉去後院獨自休息了。三老見他依舊不快的樣子,也跟著去了後院,解飛便留在店內招呼戴會長。
“意見上有些不和,所以吵了幾句,讓您見笑了。”解飛怕戴會長問起原因,便搶先說道,“戴會長,您是不是有事找我?”
見解飛如此說,戴會長便知道他不想提及剛才的爭執,便也沒有多問的意思,走到店門外招了招手,一個年輕人從門外拎進一個包來。
戴會長打開包,裏麵裝著的是一塊烏黑發亮的原石,解飛粗粗看了一眼,覺得這原石似乎有些奇怪,卻一時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
“我今天來是想找你一起看下這塊奇怪的原石。”戴會長指著原石道,“這塊原石是一個緬甸朋友寄放在我這裏的,說是想找個買主。”
“戴會長,您說這原石奇怪?”解飛起初以為隻是自己感覺奇怪而已,卻沒想到戴會長也會這麼說,當下便被引起了興趣,把之前和馬寥爭吵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
“是啊,很奇怪,我看了這麼多年的石頭,還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的。”戴會長將原石推近了一些,“據說這塊原石產自帕敢場口,是從最底層的礦層采上來的,你看這皮殼。”
帕敢場口是有名的大場口,所產的原石大都口碑不錯,解飛聽戴會長這麼介紹,便也湊近了仔細觀察起來。
整塊原石大約有十五公斤左右,皮殼泛著一種淡淡的黑紅色,解飛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皮殼,而且在之前所學的“相石”技藝中並沒有提到過類似的原石皮殼現象。
解飛不知該怎麼形容眼前這塊奇怪的原石,那皮殼就像是用黑紅色的蠟油糊過一層,之後又被人用火灼燒,導致表麵的蠟融化,隨後凝結成現在的模樣。
而且在這層奇怪的皮殼上,有著一顆顆圓形顆粒狀的鬆花,看上去像是極小的眼珠一眼,而且肉眼觀察下就能辨別出綠色。整個原石上幾乎全是這種鬆花,星羅密布的感覺讓人看著有些難以置信。如果單從鬆花判斷的話,這塊原石內部的翡翠應該屬於種老、色級高的品種,可解飛卻不敢就此判定。
“我找了幾個老朋友一起看過,大夥看了也都說太奇怪了,看不懂。”戴會長搖頭歎道,“而且一聽說是朋友寄存在我這裏,想轉手出售的,他們也都表示沒有購買的意思。”
解飛理解地點點頭,在行內賭石者中有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看不懂的石頭絕不會買,那怕表現再好,隻要有讓人起疑的地方,這塊原石就很難找到買家。
“戴會長,這塊會不會是野種原石?”解飛突然想了另一種可能,“所以它才會這麼奇怪。”
所謂“野種原石”,是與翡翠原石在同一個礦洞中挖出來的伴生礦石,但在硬度、重量、密度上都比翡翠玉石要低。不過,它的外表生成與翡翠原石很是接近,所以非常容易混淆。在賭石場上,人們把這種石頭稱為野種原石,有時候很多老手都會被這種原石所欺騙,高價買下之後,裏麵卻根本解不出翡翠。
“不會,我請人大致測算了一下它的密度和硬度。”戴會長搖頭道,“從數值上來看,這塊原石不可能是野種原石。”
連這種可能都被否定了,解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像這樣的原石根本無從判斷,看來自己也幫不了戴會長什麼忙了。
“對不起,戴會長,我的技術還不夠高,對這樣的原石實在缺乏經驗。”解飛很是抱歉地說道,“對這塊原石,我也無法判斷出個所以然來。”
“不必不必,我是個石癡,遇到這樣的情況總想弄出個究竟來。”戴會長笑著擺手道,“這樣吧,我們回頭都好好想想,說不定就能發現箇中的奧妙,畢竟這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解飛讚同地點了點頭,對賭石來說,相關的知識學問其實是學之不盡的,越是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在賭石場上就越有把握看準原石。對戴會長的這種治學態度,解飛頗為敬佩,當下便答應好好地思考一下。
“另外我也是來向你表示祝賀的,應龍軒在國際珠寶展上獲獎的事情對我們玉石界帶來了很大的鼓舞,你果然是年輕有為,今後可要再接再厲啊。”戴會長和藹地拍了拍解飛的肩膀,“那好,我就先告辭了。想起什麼的話,咱們再多多交流。”
解飛謙遜地客套了幾句,起身將戴會長送出了門外,腦中卻依舊想著那塊奇怪的原石,那到底是塊怎樣的石頭呢?
市民俗文化館前,一輛奔馳轎車正停在門外的一處空地上,一個高大的中年人靠著轎車點起一支煙,目光注視著門口陸續走出的工作人員。
一身便裝的唐悅興衝衝地走了出來,她在電話裏聽解飛提起了應龍軒作品在國際珠寶展上得獎的消息,又得知今天馬寥會從香港返回,便打算下班後買些東西去表示祝賀。
當然,她也想去見解飛,那次奇異的旅程之後,她心中對解飛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唐悅。”中年人見唐悅出來,連忙甩掉手中的煙頭,高聲叫道。
“周叔叔,你怎麼來了?”唐悅看到中年人,不覺有些意外,這個叫周華升的中年人是戴會長的一名得力助手,在戴會長的安排下,一直很照顧唐悅母女的生活,但據說一直在各地忙著生意業務,所以唐悅也隻是隔段時間才會見到他一次。
“嗬嗬,昨天遇到你戴伯伯,他正想找你商量些事情。”周華升笑著拉過唐悅,撫了撫她的肩膀,“我正巧要來這附近辦事,就順道來帶你過去。好久沒見,你現在可是越長越漂亮了。”
被周華升一誇,唐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更好奇的是,戴伯伯會找她商量什麼事情。
“好啦,上車吧。”周華升拉開車門,“別讓你戴伯伯等急了。”
奔馳轎車啟動了,在空地上漂亮地劃了一道弧線,轉而駛上一旁的街道順著主幹道向城市的一角開去。二十分鍾後,奔馳轎車準確地停在了一幢白色的高層辦公大樓前,周華升帶著唐悅走進大樓,乘坐電梯直奔頂層。
走進頂層寬大的辦公房內,唐悅一眼就看到坐在書案後的人影,窗外夕照的陽光照亮了人影的麵容,那張戴著玳瑁邊眼鏡的臉上滿是和善的笑容,卻又隱隱透露著一絲威嚴,赫然正是市玉石協會會長戴正然。
“戴伯伯。”唐悅歡快地笑著,向戴正然親切地叫了一聲。
“是小悅啊,嗬嗬。”戴正然笑著站起身,走到唐悅麵前,“怎麼樣?最近在民俗文化館的工作還算順利嗎?”
“嗯,很順利,館裏的老前輩都很照顧我,我也很喜歡這份工作。”唐悅笑著點頭道,“謝謝戴伯伯,要不是您的推薦,我還不一定能分配進去呢。”
“你這個小丫頭,嘴倒是越來越甜了。”戴正然故作不知地說道,“對了,聽說你談了個不錯的對象,是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人也長得不錯。”
“戴伯伯,我們……”唐悅沒料到戴正然會提及她和解飛的事情,當即有些害羞,他倆的關係雖然已經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但兩人畢竟還沒有正式確定關係,此刻問起她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讓我猜猜,那個小夥子是應龍軒的解飛,對不對?”戴正然繼續假裝猜測道,“那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小悅,你的眼光真的不錯啊。”
戴正然對解飛的讚賞讓唐悅很是欣喜,隻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發現戴正然的神色漸漸又黯淡了下來。
“小悅,你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業和感情。”戴正然背著手,緩緩地走了兩步,“我和你爸爸當年的約定,現在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戴伯伯,你和我爸爸當年的約定?”唐悅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麼一回事,心裏奇怪為什麼母親沒有告訴過自己。
“嗯,這是我們兄弟倆私下的約定,也隻有我們倆才知道。”戴正然的話立刻打消了唐悅心中的疑問,“當年我們倆一起闖蕩玉石界的時候,攢下了一批上好的玉件,準備留作將來養老用,可惜那場意外讓你爸爸過早的去世了。”
戴正然的話也勾起了唐悅心中的酸楚,她五歲那年,父親就因一場交通意外過早的開了她們母女,也正是從那時起,戴正然便派周華升照顧起了她們母女倆的生活。
“在你爸爸過世前,他曾和我說過,想把這批玉件留給你當作將來出嫁時的嫁妝。”戴正然不無感慨地說道,“所以我就一直替你保管著這批玉件,想在你一切都穩定之後再告訴你這件事。”
說著,戴正然向周華升做了個手勢,後者從高大的紅木櫥櫃裏拿出了兩個個沉重的箱子子,打開之後,一排排碧綠潤澤的各色翡翠玉件呈現在唐悅麵前。
“我爸爸留下了這麼多玉件?”唐悅有些不安,她從未想到過,自己會擁有如此之多的玉件,即便她不怎麼懂得鑒賞翡翠,也能從中看出這批玉件的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