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老人搖著腦袋說出自己的看法時,帆村君是唯一一個同 意老人的意見,並且跟著一起搖頭的人。
古堀博士擰開水龍頭,然後脫下橡膠手套,抹上一些自帶的 肥皂,仔仔細細地開始搓洗雙手。
當他開始用毛巾擦手的時候,帆村悄悄靠近,用隻有對方能 聽見的聲音對古堀博士說:“博士,你的腳下有隻死老鼠。”
老醫師下意識地縮身一退,睜大眼睛盯著地麵尋找帆村說的 那隻死老鼠。結果他在牆壁和地板的交界處發現一個似乎是被水 漬蝕化了的小洞。有一隻麵頰細瘦的大老鼠躺倒在洞口處一動也 不動。
“嚇我一跳,這老鼠真大啊。老鼠啊老鼠,你也沒必要特意在這種地方陪你的主人殉死啊……”
古堀說著俏皮話,向帆村點頭致意。
“博士啊博士,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次相見的。”
帆村假借老鼠的口吻應答博士,雖然聽著像是在開玩笑,但 帆村說這話時的口氣卻一本正經。
“哦?什麼意思。哈哈哈哈……嗯,十點半,看來還趕得上 看球賽。”
古堀老人的臉上突然堆起笑容,離開了洗手間。
沒有彈痕
法醫離開後現場立刻安靜下來。安放在安樂椅上的屍體現在 擺出雙手朝上的姿勢,就像一個正在打哈欠的人。
“古堀老頭子完全沒有考慮到我們的立場,真是太不給麵 子了。”
大寺警部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他這句話雖然沒有針對性,但 在說完後還是下意識地望向長穀戶檢察官想要獲得認同。此時檢 察官正坐在房間角落裏的一張小椅子上拿著大煙鬥吸煙。他對於 大寺警部的牢騷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您說怎麼辦,檢察官先生?要到下午法醫才能發表屍檢報 告。被害人的死因不明,在此之前,總不能叫我們傻呆呆地杵在 這裏吧?”
警部這次是指明了要檢察官給個說法。
長穀戶檢察官輕輕瞥了警部一眼,吸煙的姿勢連動也沒動。 “被害者明擺著是被人用槍打死的,不能因為那老頭子的固 執己見就拖延辦案進度呀。延宕時日,媒體和民眾又要指責我們 警方辦事不力啦。”
大寺警部那極富特色的嗓音隨著不滿情緒的高漲變得益發尖銳。
長穀戶檢察官見勢也不能保持沉默啦。於是他站起身從口 袋裏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將口中的煙鬥收好,然後對大寺警部說:
“大寺君。”
“在!”警部盯著檢察官的臉,興奮地應聲道。
“既然被害者死因不明,說明我們遺漏了很多應該調查的地 方。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你看行嗎?”
“是。”警部一臉失望地回答。
“但我認為能調查的地方已經全部調查過了。如果檢察官您 認為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請您吩咐。”
“需要你幫忙的是……那隻在警方來之前就已經死了的老鼠。”
檢察官大步穿過房間,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唉?老鼠?”
大寺警部無法掩藏臉上狼狽的神色,跟隨著檢察官來到洗手間。
帆村默默地為檢察官和警部掀開洗手間的門簾。
“哦,是有隻死老鼠。檢察官先生,我可沒時間處理這種滅 鼠事項啊。我看還是言歸正題吧。”
警部竭力為自己想做的工作解釋,同時也不忘向在旁添亂的 帆村投以嚴厲的一瞥。
“沒錯啊,負責調查的人難道不應該對現場附近所有的事物 都仔細調查嗎?更何況此事不同尋常,更應該細致入微地進行觀 察才是。”
“哈!您說得沒錯,在現場發現一隻死掉的老鼠,的確不是 什麼常有的事。難道這隻老鼠是被犯人殺死的?如果真是那樣, 看來犯人是個神槍手。怪哉,怪哉……這隻死老鼠身上可沒有子彈頭啊。”
說這話時警部正用繩結套住鼠屍的腦袋把它拖出了洞口。雖 說老鼠是“槍殺”的說法是警部自己提出來的,但掃了一眼鼠屍 後,他立即就推翻了老鼠是被手槍擊斃的說法。
“嗯,你說的沒錯。”
檢察官苦笑著,轉過臉看著帆村。
“這位帆村君想要這隻老鼠,麻煩你將老鼠的屍體轉交給 他吧。”
“是!”
警部裝出一副詫異的表情死盯著帆村,畢恭畢敬地把死老鼠 遞給他。
“多謝,那我就收下了。”
帆村麵不改色,一本正經地從警部手中接過吊著死老鼠的 繩結。
“帆村君,如果調查出什麼線索,你可有義務向我們報告啊。”
檢察官想起帆村剛才和法醫就死老鼠偷偷摸摸地在說些什 麼。帆村多半向法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對於檢察官的囑咐,帆 村回答說沒問題。
“一隻老鼠,它還能幹下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啊?檢察官先 生,帆村君,我看兩位是神經過敏了吧?”
警部說話仍舊是那麼沒頭沒腦,他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麼要和 一隻死老鼠較真?
“大寺君,不是我們神經過敏,而是你神經大條。這隻死老 鼠是在你之後到達現場的帆村君發現的,或許經過他的調查,還能發現更多重要的證據。大寺君,我看你應該放下臉來好好聽聽 帆村君的意見,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帆村君,你是檢察委員, 我們也希望你能夠盡最大力量協助我們辦案。”
聽過長穀戶對兩人的期望,警部紅著的臉孔變得格外嚴肅。 另一邊的帆村則微張著嘴唇露出苦笑的表情。
“帆村先生,我遵從檢察官的命令。請告訴我看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