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已近三更,天下萬民酣睡正甜。
焚劍山莊有‘天下第一劍’的美稱,此際焚家後院祠堂中,一名青年低首跪立在祖宗靈位前。從靈台上依序望去,分別是“一代劍聖焚極,二代劍聖焚傲,三代劍聖焚鋒。。。。九代劍聖焚城”九位輝煌一時的劍聖,如今身死道消,長眠不起,僅供後人膜拜!
靈位之上,一幅三尺長的畫軸懸掛中央。畫軸中描述的人物很是怪異,隻見一位身穿袈裟,披頭散發的青年雙膝跪地,麵仰蒼天,眼中滿是淚水。
旁有詩曰“我本西方一衲子,奈何生在帝王家,隻因當初一念差,黃袍換卻紫袈裟。”那畫軸用絲綢編製,質地泛黃古樸,年代甚為久遠。
祠堂內,燭光搖曳,孤寂無聲。跪立在靈位前的青年沉默無言,時不時的抬頭凝望靈位與畫軸,然後怔怔發呆!
“少爺該歇息了。”不知何時,祠堂外站著一位鶴發斑白,年邁古稀的老人。那青年還沒來得急答允,筆直的身子忽然抽搐起來,接著口吐白沫,就地打滾,一股熾熱之極的氣浪從他的身上連綿不絕的冒出。隨之,灼熱的氣浪一波蓋過一波,他臉色扭曲,苦不堪言!
潘管家麵色從容,心知少爺又犯病了。這怪病無根可循,無藥可治,來得猛,去的快,旁人根本無從插手。想起少爺從小病魔纏身,依舊不忘日夜勤修劍法,就連過年過節也不肯鬆懈,因為他從小心中認定“劍聖一脈無敗績,他不想輸給任何人。”
正因此,少爺憑借驚人的天賦與毅力,終於成為帝國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少爺自幼帶病習武,有今日成就,已是罕事。
豈料上個月病情加劇,無奈之下再度請來老爺舊識醫聖將其把脈,得出的結果卻是【活不過三載】。想到此處,潘管家不禁扼腕歎息,老淚縱橫!
這麼多年少爺都挺了過來,這一次卻是盡頭!少爺若是不幸去世,焚家偌大的家業與傳承豈不是就此折斷。老管家為了此事,日夜擔憂,思量一番之下居然為少爺到處提親。
焚業儀表堂堂,修為不俗又是名門之後,消息一旦傳出,懷春的少女們個個爭先恐後。潘管家人老成精,見少爺這般搶手,當下心懷鬼胎,提親居然提到帝都第一富商府上去了。
此事倘若達成,焚家凋零落魄的時候,也不至於被人欺壓。奇怪的是,富甲天下的墨富商沒有出言拒絕,還答應了這門親事。老管家聽此一說,樂的合不攏嘴。誰知,少爺榆木腦袋不肯同意!於是主仆二人各執其理,兩句不和翻了桌子,鬧脾氣!
老管家用心良苦,事事為焚家著想,等老爺成聖了,他卻誤了娶妻生子的大好時光,等少爺成人了,他卻老了!
過了良久,老管家回過神來,已經看見焚業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卻見他臉色慘白,心髒處的肌膚滲出血漬,想來是痛到苦處誤傷了自己。老管家一個健步奔出,知疼著熱的為少爺包紮傷口。老管家深怕弄痛了少爺,不免囉囉嗦嗦的出言問候。此際,焚業心中五味陳雜,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悲狀,他的心開始莫名顫抖!
“少爺墨家有錢有勢,墨子蘭小姐又貌美傾城,依老仆之見你就答應了吧?”老管家武藝平平,這見風使舵的本領卻是純熟無比。可惜焚業生性倔強,一提此事難免出言反擊。
“我若答應了,三年以後墨家小姐可要守寡了,這是俠道可行之事?與其如此,到不如不要拖累任何人!”
老管家氣紅了雙眼,大聲喝道“去你娘的狗屁俠道,你父母去世多年,老仆自知管不住少爺了,可事到如今,是你盡孝道的時候了!”
正所謂【話粗理不糙】,焚業不怒反笑道“你可知我半夜來到祖祠是為了什麼?”
“你一有傷心事與難事,就會來祖祠沉思。這次也不例外,想來你看見祖宗靈位心虛了,此刻心中舉棋不定!”老管家憤怒之色稍微收斂,扶須得意道。
焚業目光虔誠,停留在九大靈位上,沉聲道“你錯了!我祖輩九人皆成劍聖並非全靠武力,若武力披靡天下隻是狂徒,而心存俠道才是成劍聖的準則。我若背棄俠道,才是大不孝!”
“孝道與俠道老仆不想知道,你要是不忍焚家絕種,就堅持你的俠道吧?”老管家歎息連連,大步離去。
空蕩的祠堂中又剩下焚業一人,他望著老管家消失的背影,低聲道“我若是答應了這門親事,焚家必有血光之災!”
夜風掠過,吹進祠堂,燈燭頻頻發顫,差點熄滅。
“你來了!”焚業雙手負立,對著寂寞的虛空朗聲道。刹那間,他身後居然多出一名年輕男子。那人年約二十,身材修長,麵容白淨,身穿一襲白色服飾,他腳踏虛空,靜靜的懸浮在焚業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