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永遠是個神秘而恐怖的地方,天地之間仿佛都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黃色,隱藏著死亡和殺機。
羅景騎在駱駝上,忍耐著陽光的灼熱。他覺得自己的臉已經被烤成了皺巴巴的桔子皮,用力一揭就會揭下來似的。
他摸了一下腰上的水袋,在沙漠裏,沒有什麼比水來得更珍貴。
他並不擔心和害怕,離他的目的地已經很近了,哪怕是沒有水他也能堅持到那裏。想到這裏,他打開水袋的塞子,大大了喝了一口水。
他突然把水全部噴了出來,雖然他知道在沙漠裏這樣的浪費是不可原諒的。
他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座宮殿。
羅景在來之前,已經對這一帶作了詳細的調查,帶上了地圖和相關的所有資料。這一帶,隻有些普通的伊朗小鎮,絕對不會有宮殿存在。
而且還是一座美麗得出奇的宮殿。黑色的高大的圓柱,柱底是一朵金色的蓮花。銀色的宮牆,如同灑落的月光。寬敞,卻給人一種安靜到孤寂的感覺,整座宮殿裏仿佛彌漫著一層霧氣,朦朦朧朧。
在宮殿正中,有一座祭壇。祭壇上有著各種各樣的雕刻,但距離太遠,加上整座宮殿都似乎在濃霧裏浮動,看不清雕的是什麼。
羅景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睜開。那座銀色的宮殿還在眼前,隻是在祭壇前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背對著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身純黑的長袍,把腳都蓋住了。頭發也是純黑色,披散在肩頭上。他的左手從寬大的長袖裏伸出來,羅景見到銀光一閃,仔細一看,是一把匕首,黃金的刀柄,鑲著碩大的藍寶石。
匕首上灑著血,鮮紅而濕潤的。雖然相隔還有一段距離,羅景也能感覺到那是還沒幹的血。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前的景象還在。他如夢初醒,急忙取出攝像機,拍攝起來。
銀色宮殿的全景,慢慢推近到祭壇前,身披黑袍的修長的人,手中黃金的匕首……他慢慢調大焦距,在祭壇頂端,放著幾個銀色刻花的盤子,裏麵盛著一些東西。當羅景把焦距繼續調大的時候,他的攝像機掉在了沙漠上。
裏麵裝的是血淋淋的人的內髒,甚至還有一個盤子裏裝的是人的眼珠!
羅景覺得一陣惡心,但又實在舍不得不看這奇異的景象。他撿起攝像機,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目瞪口呆。
麵前的宮殿一下子消失了。天地間依舊隻有一片漫漫的黃沙,和刺目的陽光。
剛才那座月光一樣的銀色神殿呢?身披黑袍在祭壇上持著黃金匕首的人呢?羅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陽光下出現了幻覺,急忙把剛才拍下的鏡頭倒回去。
曆曆在目。清晰得連圓柱底座的金色蓮花都一清二楚。
我不是在做夢。羅素把這段錄下來的影像反複了看了三遍,再掐了自己幾把,才確定了這一點。
他不是沒來過沙漠,也不是沒見過海市蜃樓。但如此清晰如此有真實感的海市蜃樓,還是第一次見。一般來說,海市蜃樓常見的是倒影,如果能夠見到正影,往往是被折射了兩次或者兩次以上,屬於相當少見的情況。
但是,海市蜃樓一定是現實中存在的景象。不管是近在咫尺,或者是隔了幾千幾萬裏,都一定是存在的。
羅景再次把那段帶子帶回去看。銀色的神殿,血淋淋的內髒和眼球。這會是現實中存在的東西?他從不知道這世界上的哪一處會有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古代宮殿。看建築風格,應該是公元前三四世紀左右的波斯神殿。
但是,那時候根本沒有完整的宮殿留存下來。
羅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地把攝像機收好,騎上駱駝繼續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遠處嫋嫋升起的一股輕煙,他想一定是遠處的綠洲裏,有人在生火做飯。可是,在沙漠裏,就算你能遠遠地看到一縷煙,如果你想趕到那裏,可能都會走上整整一天,甚至更久。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沙漠裏,白天是酷熱的煉獄,晚上就像是寒冰地獄。羅景盡量地把自己縮在駱駝的駝峰裏,沙子打在臉上,生疼生疼,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一隻風幹了的雞,無精打采地被夾在兩個駝峰之間。
突然,他精神一振。他聞到有香味。是烤肉的香味,還有——清水的味道。綠洲就在眼前了。駱駝似乎也為此而興奮,步子邁得大了些。
“羅景!”
一個女孩向他撲了過來,她穿著普通的T恤,牛仔褲,頭上卻包著一塊伊朗婦女常用的彩色頭巾,遮擋風沙。精致秀麗的小臉上,一雙碧綠的眼睛閃著貓兒一樣的光,雖然她的長相和膚色完全是東方人的模樣,但這雙眼睛卻是雙西方人的眼睛。她也不顧羅景一身的灰沙,就抱住了他,眼淚也湧了出來。“我在這裏等了你好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