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環道:“你知道他是木頭做的,還和他生氣做甚麼?他一定是聽不見的了,能吃竹子,能發出‘吖——嘟’已經很……很……”得得琪瞧羽環說到一半就呆住了,瞪大雙眼望著自己側後,也扭頭往後看去,驚訝地發現那巨人停下步伐,脖子上的頭仿佛一個快要壞掉的機器一般“咯噔、咯噔”轉了180度,看著她倆,吼道:“吖——嘟!”
“這……”得得琪也傻眼了。羽環小聲道:“不會是我說了‘吖嘟’兩個音吧。”
“吖——嘟!”巨人再一次吼道,邁動雙腿朝她們大步走來。
羽環所料果然不錯,那個巨人似乎隻能識別“吖嘟”這個音節。得得琪喜上眉梢,道:“吖嘟快過來踩死這個壞蛋!”巨人又回了聲“吖——嘟!”
對於吸引了一個龐然大物的注意,羽環沒有得得琪所抱有的良好積極樂觀心態,她很害怕,仿佛那隻大腳一放下就能把自己踩扁。
那小廝想要走,看到巨人過來又退回邊上,望了望要去的方向,麵上表情很是糾結。羽環瞧他樣子,心想:“這個多半也是假人,隻不過是長得像真人的假人,他的程序設定肯定是看到巨人就要退到邊上避開,但是那個壞蛋灸大少爺和壞蛋灸璃兒又讓他帶我和琪姐姐去地牢,於是他現在就好生為難了,找不到比他表情更糾結無奈的傀儡人了,眉毛扭在一團真好玩。”
走過來的巨人突然彎下腰,像拾串兒一樣撿起地上三人,木頭手指如同拉開連環剪紙一般拿著兩邊女孩的手腕,並把他們排好放在手臂上。
他不懂其中兩個女孩哇哇大叫的含義,因為手臂太滑太粗,三個人像坐滑滑板一樣老往下滑,他認真地抬著胳膊,拎著中間那人的衣脖子把他們提上去,他們又手舞足蹈麵色驚恐地滑下來,提上去,滑下來,提上去,滑下來……
重複了大概五遍,直到最小的那個女孩叫了聲“吖嘟!”巨人才嘟嘟囔囔回了句“吖——嘟!”然後把三個人拎到自己的大臉前,掛在了長鼻子上,巨人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開心地叫著“吖——嘟!”,然後仰著頭跳躍著大步跨在竹林間。
長長的木頭鼻梁上,小廝呈大字趴在上麵,一手一個女孩墜在半空,羽環隻感覺自己的手快被拽斷了,巨人一跳一躍骨頭都快跟著抖散了,偶爾低頭覷見遙遠的地麵隻覺驚恐萬分,盼望著那執著的小廝千萬不要放棄囚犯。
“摳著他的下眼皮!”
聽到鼻子另一邊得得琪的聲音,羽環安慰許多,學著她的樣子用鞋子蹬在巨人麵頰上,努力舉起自由的那隻手去抓圓骨碌眼球下麵那層眼皮,小手緊緊攀著堅實的眼皮。巨人兩隻大大的眼球朝中央的鼻子轉過來,比菜盤還大的兩隻鬥雞眼黑黲黲地盯著鼻子上的人串兒,嚇得羽環哆嗦著差點放手。
巨人跳起的時候,趴在麵頰上的丫頭能俯瞰片片竹林,高的時候還能看到另一邊的月湖;巨人落在地麵上的時候,羽環恰好與竹尖平齊。巨人蹦蹦跳跳,羽環便能感受到竹林恍若驚濤裂浪一般起伏在眼前,浮浮沉沉為碧色的海洋。
她聽到風聲、竹林聲、鳥鳴聲、小蛇嘶嘶的聲音、巨人身體裏吱吱呀呀的複雜機械聲,還有得得琪的呼吸聲,自己心跳砰砰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編織成宏大的交響曲向著她的耳朵擠來,她認真辨析著每一項聲音,時而皺眉,時而微笑。
漸漸地,她感覺不到身體的顛簸,像沉浸在一片碧色的迷幻中,卻分外清醒。
羽環第一次覺得,她似乎感受到了徽羽口中說的——天地靈氣,冰涼的、暖暖的、清新的、純淨的……它或者它們像小精靈一樣找尋著她身體的入口,好調皮地從一呼一吸間鑽進來,從毛孔裏擠進來。
============================
今天一更到!二更在晚八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