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回去吧,我沒有罪,他們怎麼不了我。”
劉氏在窗前,真想一把把大魯從倉庫中提出來,但窗欄把她母子隔開,近在寸尺,卻不能近身,直急礙她揪心裂肺的難受。她把手縮了回來,歎了口氣,一邊抽泣,一邊喃喃自語“唉!都怨那個小妹連累了你。”
她不知道小妹就關在隔壁,隻顧數落著她。小妹一聽劉氏把罪過都歸咎到她的身上,心裏一陣難忍,她真想大哭一場,但她緊咬著嘴唇忍住了。
窗外的劉氏呆了一會,對大魯說:“魯兒,讓你受苦了,我找他們去。”
說著,她不管大魯同意不同意,又咚咚咚地跑出大隊院,徑直朝劉富貴家急急走去。
劉富貴這時正和妻子楊秀蘭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捉奸蟣的這件事,劉氏闖了進來,她一見劉富貴就哭著向他求援:富貴,咱兩家一無仇二無恨,你就放了他吧。
劉富貴哪管她這種可憐相,得意地說:“不行!這是違法問題,我做不了主。何況這是道德敗壞的事,我放了他,別人也不會放他的。”
劉氏看看說不下去,急忙跪了下來。“富貴,我給你叩頭,看在我老婆子麵上,放了他吧。”
在一旁的楊秀蘭見劉氏跪下,有些可憐她。她急忙走過來扶劉氏,一邊回頭勸丈夫。“你放了他吧,張大嬸怪可憐的。”
劉富貴瞪了她一眼,怪叫了一聲:“她可憐?柳正庭整我那時,誰可憐過我?”
楊秀蘭看看沒法,撅著嘴,扭身走了出來,身後留下一串怨語:“就你好……”
屋裏就留下劉氏和劉富貴。劉富貴也不勸她,也不扶她,開始還坐在炕邊,到後來,幹脆靠著鋪蓋卷躺下。
劉氏看看求神不靈,爬起來,傷心地大哭起來。
“我苦命的兒啊!”
她一邊哭,一邊顫巍巍地搖晃著身子走出了門。黑天半夜,上哪裏求人呢。
夜,黑沉沉的,偶爾刮過一陣冷風,直吹的劉氏打哆嗦,她昏昏沉沉,跌跌撞撞,不知怎麼,她竟撞到了柳家大門口。“害了我象大魯,她倒安靜。”——她還以為小妹在家裏安然睡覺哩。於是一股怒火從心底衝起。她不知哪裏來的勁,砰地撞開了兩扇大門,衝迸院裏。
“柳小妹,柳小妹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她一邊向裏走,一邊直著嗓子喊。
屋裏周氏立即迎了出來:“老嫂,快進屋來。”
“你家小妹呢,讓她出來見我。”劉氏怒氣未息,不買她的賬,大聲嚷道。
“的閨女啊——”
這一來,引起周氏的悲傷,脫口也哭了出來。劉氏,震,瞪眼問她:“怎麼,她跑了。”
老嫂子。你來問我,我問誰呢,不也是叫他們捆到大隊,劉氏拍了一下大腿,罵道:好,好,都不得好報。
這時,她已經氣得幾乎精神失常了。周氏讓了她幾次回屋,她也不進,一個勁地罵小妹連累了她大魯。
周氏一時和她也說不清楚,氣得一下坐在門邊號啕大哭:
“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忽然她想起了她的丈夫。“孩她爸,你怎麼一走不回來呢?”
劉氏見她不理她,隻顧自己傷心,扭身也走了。周氏看看沒法,於是回家拿了一件衣服,拖了一根棍子,拉著小崗出門上了鎖——她要到城裏五七幹校找她丈夫柳正庭。現在唯一的救星就是他了。
夜,黑沉沉的,天空被一層灰白薄雲遮得連一個星星也沒有。周氏和小崗沒一會便淹沒在這夜幕中。
夜,靜靜的。
小妹從窗戶中仰望著天空,關注著正屋的動向。正屋裏,一夜燈火通明,已經下半夜了,她聽到張林忿忿地不知在罵誰。
“一見短兵相接,刺刀見紅,就他媽的成了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