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笑道：“你這輛車還在，我們放心。”
朱和平下了車，徑向裏麵走去。這個時候飯店裏沒什麼客人了。趙強和歐陽川周德江正在說話。三個人喝著啤酒，氣氛很悶。趙強說：“陶光宇給我打電話，說姚建民買走了他的股份。過幾天姚建民就是這飯店的大老板了。沒想到陶光宇來這一手啊。”歐陽川說：“這個王八蛋，簡直太壞了。”
周德江說：“先說眼前的事兒吧，我估計著，這兩天工友們就該撤股了。”歐陽川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趙強說：“大家別光喝啊，多吃飯啊。”歐陽川說。？“我活了這麼大，還是一個傻，當初我相信，隻要好好勞動，沒有吃不上飯的。我就服氣趙強，當初開這個飯店，我們都不大看好，可是現在看看，真是開對了。現在趙強要擴大飯店，誰知道會出了陶光宇這一出啊？真是。”
朱和平一腳踏進門來，他叫了一聲：“趙強。”趙強笑道：“和平來了。坐下說。哎，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病了？”他給朱和平倒了一杯茶。朱和平說：“沒事，沒事。我跟你說句話。”歐陽川瞪了朱和平一眼：“有什麼事兒不能坐下說嗎？”朱和平臉色慌慌地把趙強拉到一邊：“趙強，有急點事兒。幫個忙。”趙強笑道：“有什麼事兒，先坐下再說。吃點飯吧。”
朱和平聲音低低道：“趙強，我想借一萬塊錢。我有點急事兒。”
趙強一怔：“什麼事兒？”
朱和平著急地說：“我今天有點急事。我三兩天就還你。”
趙強拍拍腦袋：“你還真來著了，昨天的營業款沒交銀行呢。我想著今天發工資，我去看看。”他到櫃台上去取錢。
周德江笑道：“朱和平，你怎麼神神秘秘的。遇到什麼事了？”
歐陽川說：“朱和平，你可是真行，沒事兒了你連個人影也看不到，這有事兒了，找趙強拿錢來了。你把趙強這兒當銀行了？”
朱和平瞪了歐陽川一眼：“歐陽川，你是什麼意思，你現在可不是車間主任了，你管不著我。現在咱們平起平坐。我開我的出租車，你蹬你的三輪車，誰也礙不著誰。你用不著管我。你要是管人的癮沒過夠，你就別下崗啊。”
歐陽川看了朱和平一眼：“朱和平，這跟我下不下崗沒關係。我是說，當初趙強開飯店，讓你入股，你怕吃虧，現在是不是也想入一股啊？”
朱和平泄氣地說了一句：“歐陽川，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過去牛，我沒辦法，可你現在也不是主任了，你也管不著我了。”
趙強拿著錢走過來：“算了算了，都少說幾句。和平，這是一萬塊錢。你數一數。”
朱和平說：“不用了。我給你打個借條。”
趙強擺擺手：“打什麼條啊。你用去吧。”
歐陽川說：“趙強啊，你還讓他打個條好。”
朱和平氣惱地對趙強說：“我沒說什麼啊，你聽他這一套一套的。好像就他一個人對，別人全不對。趙強啊，你怎麼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啊，日子長了，你不怕他騎在你頭上撒尿啊……”
歐陽川火火地還要說什麼，被周德江攔下了：“算了，算了。”
朱和平出去了。趙強送朱和平出去，趙強說：“和平，別跟大川一樣的。你也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有空來坐坐。”
朱和平感動地看著趙強：“謝謝了。”他匆匆地上了車。趙強看朱和平上了他的出租車，開車走了。
趙強一臉疑惑，自語道：“他今天怎麼了？”他轉身回了飯店。
朱和平把車開出二截，把錢給了那三個人。朱和平說：“你們點點。”疤臉三個人點完了。
朱和平把車停下。三個人下了車。疤臉顧客臨下車，拍拍朱和平的肩膀：“行了，哥們。下回長點記性。”
朱和平點頭：“謝謝您了。我一輩子忘不了您。”
疤臉的同夥聽著不對勁，揪住朱和平：“你小子什麼意思？”
疤臉四下看看，勸同夥：“算了，咱們走。”疤臉三個人下車走了。
朱和平開車走了。車走了一段路。朱和平猛地停下車。他怔怔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他的目光空空茫茫，他突然揚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幾個嘴巴。然後停了一下，再抽。自己罵道：“朱和平，你他媽的混蛋。”
朱和平無聲地流淚。
風刮過車窗。帶出一陣陣刺人的聲響。
朱和平走出趙強飯店老半天了，歐陽川仍是氣憤難平，他不高興地說道：“我就是看不起朱和平這種人。”趙強搖搖頭說：“你啊，你就是不明白這點，你以為誰都像你啊。要這樣，你天天生氣啊。”歐陽川說：“你還理他幹什麼？”趙強說：“這人啊，誰沒點私心呢？你別急，我可沒說你，沒點私心，人家往我這跑什麼呢？就說朱和平吧，我知道他現在困難，他想占點便宜，總也說不出口，前些日子往我這兒送點菜什麼的。他就這麼在菜上啊，肉上啊，多算點花賬，這我都知道，他不這麼幹，我也想給他點錢，可是他張不開這口。就這麼糊塗著點吧。人不能太清楚。太清楚了，你還怎麼活啊。大川，你還別不服，你要是整天拿著個放大鏡啊，我也不能活了。”
歐陽川一時無話可說，他怔了一下，然後歎道：“你啊……”他問：“他剛剛幹什麼來了？”趙強說：“我正奇怪呢？朱和平剛剛的臉色特別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啊？”歐陽川怔了一下：“他能出什麼事兒？”周德江擺擺手：“算了，你們怎麼說開朱和平了，先說姚建民的事吧。”趙強歎口氣：“還說什麼，他們是黑上咱們了。”
正說著，邰立明走進來：“誰黑上你們了。”
周德江笑道：“立明，你怎麼來了？”
歐陽川笑道：“喲，立明，快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