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川看看邰立明,長長歎口氣:“立明啊,你這命也真是夠苦的,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來,老婆離婚走了,把一個老嶽父扔給了你。你攤上的這叫什麼事兒啊?”

邰立明擺擺手:“這跟淩芸沒關係,是我自找的。告訴你一件事,我大姐可能真的要跟你們上法庭。我也勸不住。”

歐陽川點頭:“我知道,我爸收著傳票了,下星期開庭。立明啊,建國姐硬說十一萬塊錢讓我們家給藏了。你說這不是沒影的事情嗎?她還要分房子,這……”

邰立明歎氣:“我真是不想看到這種事,可是就發生了。”

歐陽川說:“立明,我可不是怕事,這事兒你不能勸勸大姐,別鬧了,咱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不行嗎?”

邰立明歎氣:“我勸了,沒用。反正啊,你們準備接這官司吧。看看表說:“我得走了。我得上醫院。”

歐陽川說:“立明,我也幫不上你,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邰立明笑道:“行了。你也一攤子事兒呢。”他騎著麾托車要走。歐陽川突然喊住他:“你等一下。”歐陽川跑到一個水果攤,買了一籃子水果,遞給邰立明:“你帶醫院去。”

邰立明也沒推辭,放在摩托車上:“我走了。”邰立明騎著摩托車走了。

歐陽川遠遠地目送著邰立明,深深地歎了口氣。他騎上三輪車到了賣菜的門臉。

柳亞麗笑道:“歐陽大哥,來了。”

歐陽川笑笑:“來了。亞麗,謝謝你了,這幾天總讓你給我照顧攤子了。”

柳亞麗說:“您這麼說就真是客套了。”

這時,周德江的出租車開了過來,他停下車,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對歐陽川說:“大川,好多工友找趙強撤股去了。”

歐陽川驚訝了一下:“啊,咱們走。”

春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歐陽秋家裏住著光幹活,也不愛吭氣,歐陽秋的目光有些疑問地看著春蘭:“春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想跟我講啊?”

春蘭掩飾地說:“沒有。我就是看看,就想回去了。”

歐陽秋哦了一聲。

春蘭看著窗外,她突然驚訝地叫了一聲,麵色慌張地對歐陽秋講:“爺爺,您幫幫我。可能有人找我,您就說我不在。”

歐陽秋問:“出什麼事兒了?”春蘭也不回答。

這時,一輛麵包車在樓下停下,一個身穿西裝的人走了下來。

他看了看樓門口,舉步上了樓。他在歐陽秋家門口站下,按了門鈴。

歐陽秋開門出來,打量了一個這個男子:“您找誰啊?”

男子說:“我找歐陽滿倉家。”

歐陽秋說:“我是他爹,你是?……”

男子笑道:“我姓齊。這是我的名片。”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歐陽秋。

歐陽秋沒有看名片,他把名片拿在手裏,讓開門:“屋裏坐吧。”

男子隨歐陽秋走進了屋子,在客廳裏坐下。男子問:“曹春蘭是不是住在您這裏?”

歐陽秋警覺起來:“你找她?”

姓齊的男子笑道:“是這樣,她用了我們公司的一萬塊錢。”

歐陽秋驚訝了一下:“哦?”

另一個房間,春蘭悄悄開了一個門縫,她悄悄地聽著。

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她急忙關了門。春蘭在屋裏來回走動,坐立不安。

男子坐了一會兒就要走。歐陽秋起身送男子出來,歐陽秋說:“這事我幫您問一問。如果有這事,這錢會馬上還給您的。”

男子忙說:“這樣最好。”

男子下樓走了。歐陽秋站在樓梯上發了一下呆。

歐陽秋回身進了屋。

歐陽秋坐在沙發裏,春蘭給歐陽秋倒水,她的神色有些慌亂。她不知道歐陽秋剛剛送走的那個人都跟歐陽秋說了些什麼。

歐陽秋目光看著春蘭,沉沉地說:“春蘭啊,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春蘭坐在了歐陽秋的對麵。她神色有些慌亂。

歐陽秋看著天花板:“春蘭啊,咱們有幾年不見了吧。”

春蘭點點頭:“我還是五年前來過的呢。”

歐陽秋哦了一聲:“是啊,那時,你姑還活著。你的個子也沒有這麼高,一晃,你都成大姑娘了。”

春蘭笑道:“是啊,那時我還挺怕您的呢,您那時還不拄拐杖呢……”她等著歐陽秋往下說。

歐陽秋說:“孩子,我老了,這人真是不禁老啊。五年,一晃兒的事。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活多少日子。想我這一輩子,還算過得去,當了一輩子工人,沒有什麼大出息,可也沒做過什麼虧心的事情。活到這麼大歲數,也就知足了。孩子,你還年輕。人這一輩子啊,每一步,你都得踩結實了。別半路摔個大跟頭,那可真怕摔壞了啊。弄得不好,這一跤興許就爬不起來了。你說呢?”歐陽秋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春蘭。

春蘭低下頭去。

歐陽秋接著說:“現在的世道越來越好了,至少不用再挨餓了。肚子吃飽了,臉麵上就得顧一顧了。可凡事得有一把尺子量著。比如說,你有一塊錢,就別想著兩塊錢的臉麵。你看你大嫂,那化妝品有好幾十塊錢的。我是看不慣,可她說,她掙出這錢來了,我看不慣,也沒得說。人家能掙能花嗎。掙錢就是為了花的嗎。舉家過日子,有多少米,做多少飯。這是個老理兒。雖然說了多少年。可實在。”

春蘭低低的聲音哭了起來。

歐陽秋接著說:“還有,為人得老實,比如,你借人家錢了,躲,不是辦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是人家不追咱們,咱們心裏也會堵得慌。你欠人家的嘛。換過來說,如果人家借了咱們的錢不給,還總躲著咱們,咱們能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