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勤擺擺手:“行了,你別跟我談什麼心理學,我不明白,可我明白,如果一個人輕易放棄當初的理想,這樣的人是沒有出息的。”他看著眾工友:“是啊,錢是個好東西,我也想多掙。可我絕不是為了多掙一點錢,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們總是希望幹點事兒吧。怎麼說呢,我常常回憶三年前,我們幾個來到這個修理行的。那時咱們都是學徒,咱們是一步步才幹到今天這個樣子的。現在,我們可能都有點出息了,也可能有些人也看得起我們了,也可能社會上有些人對我們也尊重了。可是我們不應該把當初的理想扔到大街上,扔到果皮箱裏去吧。怎麼,說話啊,我們當初說的,是不是不當事兒了,是不是不算數了,是不是覺得沒勁了。說話啊。”歐陽勤激動地看著眾位工友。

一個工友說:“歐陽勤,我們可以到鄭老板那裏去幹啊,王老板這裏對咱們好像也不大公平。而且……”

歐陽勤說:“這是另外的事兒,王老板這裏,我們還得談,可是他現在是想把這個修理廠做大的。咱們不是也發過這樣的誓言嗎?怎麼,是不是不算數了。”

眾人不說話。

歐陽勤冷笑一聲:“你們都可以走,我不願意再見到你們這些人。”

歐陽勤轉身走了出去。

白領明顯有些不高興地說:“行了,他一個不去就算了。我們公司不缺這一個人。大家簽字吧。”他拿出一疊表格來。放在桌上。而他沒有想到,工友們麵麵相覷。白領問:“大家怎麼了?”

一個工友不好意思地說:“這樣吧,鄭老板,這事兒再讓我們想想。”

白領泄氣地說:“好吧。”他收拾起表格,站起身。

王老板在辦公室裏看賬,他已經得知了工人們要離開的消息,不由皺緊眉頭,思忖片刻,他拿起電話:“財會嗎?你把賬給他們結一下,他們要走就走吧。天下雨,娘嫁人,留住人,也留不住心。算了。好。”

王老板放下電話點著一支煙。

會計進來了。

王老板問:“怎麼回事?辦完了?”

會計說:“沒有。他們沒有走。他們還要留下。”

王老板冷笑:“哦?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想明白了?是誰帶的頭兒?”

歐陽勤走進來:“是我。”

王老板看著歐陽勤,皺眉問:“怎麼?你不走?”

歐陽勤問:“王老板,你是不是感覺我們這些人挺沒勁?你現在可以拿我們一把了?”

王老板生氣地說:“歐陽勤,這事兒怪我嗎?他們已經鬧了多少回了,要求增加工資,當然,你從來沒有鬧過,這一點你和他們不一樣。這些人,如果我一味縱容他們,我已經忍耐夠了。他們可以走。你想什麼?你說話啊?”

歐陽勤看看王老板,冷冷地問:“你想讓我說什麼?”

王老板說:“你這一年多來,你就沒有好好跟我談過,我知道你有想法,我今天也就明說了吧。你到底準備怎麼辦?是死是活,你得讓我明白。”

歐陽勤說:“行,王老板,既然咱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明白告訴你,我早就不想跟你這麼幹了。你王老板現在牛了,不是當年了,可是你想想,當年要是沒有這些工友幫助你,你能有今天嗎?不錯,這個修理廠是你一手辦起來的,我們現在也都是你的打工的。就算我們入了股份,你也沒有把我們看在眼裏。我們留在這裏,對於你來說,也許是我們太沒勁了。”

王老板氣急敗壞地說:“好,你終於說出你心裏的話了,你接著說,接著說。”

歐陽勤說:“一個企業是什麼,不是錢。你把這些工友都都趕走,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把這個修理廠毀了。你剛剛說什麼?說我這一年多來,就沒有好好跟你談過?你還能看出這點,挺好。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話,這些人你留不留下,如果你不留下,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同樣的修理廠。”

王老板生氣地說:“歐陽勤,你還要我怎麼樣?你們整天猜忌我,就差在我身上安一個高科技的電子跟蹤器了。你們整天懷疑我,我知道,你們翅膀都硬了,你們想飛了,那你們就飛吧。我不攔著你們。”

歐陽勤問:“那你為什麼克扣大家的工資?”

王老板一時有些心虛了:“為什麼?這幾個月生意不好。這怎麼了?就是生意不好,你們想什麼呢?我告訴你,歐陽勤,你別整天盯著我。”

歐陽勤急了“誰盯著誰?”

王老板質問:“你們抓住我什麼了?”

歐陽勤憤怒地說:“我們什麼也沒有抓住。但是我們什麼都清楚,我們不是傻子。你現在是想用低價格使用這些工友,你說,你是不是這樣?”

歐陽勤看著王老板。

王老板虎視著歐陽勤。

歐陽勤冷笑:“你想怎麼辦?”

王老板目光凶凶地看著歐陽勤說:“我告訴你,我受夠了,歐陽勤,你別以為我舍不得你們這幾個。我什麼都舍得了。咱們現在就可以撤掉用工合同,我還可以告訴你,你們入的股份,我一分錢都不要。可是我得把賬給你們算清楚。就算你們跟我學徒,你們這得把這三年多的學費給我算算。”

歐陽川怒喝一聲:“是得算算,得好好算算,王老板,你聽清楚。如果你把我們趕走,我們就立刻再建一個修理行,你信不信,我們就立刻擠垮你。你信不信?”歐陽勤猛地把一個茶杯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