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散盡,望山迎來第一縷初陽。
望山,嚴格來說是一片罕有人知的密林,曆史匆匆的腳步也未能打破它古樸森然的氛圍,事實上,沒有人類可以在不被允許之下感知到它的存在,這是它的規則。
然而,今天這片沉寂的密林卻不再平靜。碧綠滄桑的古樹旁尙殘存不舍離去的晨晦,四周卻忽現白芒翻湧,一個瘦高的身影自虛空一步踏出——這是個乍看去四旬左右的男人,一襲黑袍,眉目清朗,隻是鬢角微霜,膚色略顯慘白。他遍顧左右,緩緩從袖口掏出一個小巧的淡紫色籠子,籠子的奇異之處卻不在於做工之精致,而是它的表麵竟不時有古拙的符文閃動,甚至隱約間透出一股屬於野獸的血腥氣息,男子眉頭微挑,雙唇緩緩翕動,空氣掀起一陣劇烈震動,未見他手中動作,紫籠已穩穩懸停在空中,黑袍男人隨意瞥了一眼便對其不再理會。他負起雙手,開始饒有興趣的打量起身邊的古樹,似在看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毫不在意自己的奇怪舉動。
“好久不見,伽羅。”男人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似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聲音飄渺而富磁性。
“你又用去了三條命,老狐狸。”許久,古樹上緩緩掙紮出一張人臉,甕聲開口。
“世事艱難。”古樹口中的老狐狸毫不在意,似在感慨,又似在回答,對古樹的變化毫不在意。
“我傳訊給你是……”古樹直奔主題,緩緩扭動枝幹,像是個活動筋骨的老人。
“不急,你的棋盤還在嗎?”老狐狸似乎沉浸在回憶裏,目光依然四處打量,緩緩開口。“一百年前借給鵲神穩定密林規則了”古樹自然的接受了狐狸的古怪提問。
“那隻整天向往自由的笨鳥,她又怎麼體會,流離人間才是真正的囚禁”老狐狸淡淡開口,話中不覺露出苦澀。
“罷了,棋盤不在,就說事情吧,你知道我進密林一次付出的代價不少”老狐狸向前走了幾步,腰間發出清脆的鈴聲——一個晶瑩剔透的鈴鐺。
“我感受到了我的血脈。”沉默良久,古樹甕聲開口。
“很有意思,但你的兒子確實已經死於界劫。”老狐狸第一次皺起眉頭。
“不,按人界的說法,是玄孫代,血脈已經很稀薄了”古樹猜到了老狐狸的疑問,回答的很快。
“一個屏蔽掉界劫的穩定體?”老狐狸似乎很感興趣,撥弄著浮空的紫籠,目光更加深邃。
“……不知道,但界劫沒出現本身很讓我期待。”古樹的語氣忽然很哀傷。
“伽羅,這是你的錯。”老狐狸目光冷冽,說不清是淡漠還是憐憫。
“是啊,所以我得到了懲罰,從成為樹祖的一部分起,我就不再是原來的伽羅了,看看我的樣子……”古樹變得憤怒而激進,四周都在晃動。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像是澆滅烈火的甘霖,“你的靈魂出現了裂痕,這是衰亡的前兆。”老狐狸收起水晶鈴,輕聲開口。
“謝謝……我已經感受到了解脫的信號,”古樹已經平靜下來,“所以我想盡最後可能守護這份幸免於界劫的血脈,這是我能為莘蕙做的最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