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是一路跑著過來的,可就在快要跨上台階時卻突然放慢了腳步。玉山主殿,五百年裏她曾無數次的靠近、路過,擦肩而去,每一次都帶著那種莫名其妙的蒼涼,讓她惶恐不已、不安不已。然而今天,它卻讓桃夭生出了別樣的滋味。
大殿前,長廊下,那抹黑色的身影依然孤零零的跪著。黑衣黑發,一動不動,宛若雕像一般,發梢上的金圈反射了陽光,仿佛成了他身上唯一的標識。
金色的夕陽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橘紅,往日清冷的大殿突然洋溢起一股陌生的暖意。可這暖意,卻始終縈繞著一絲孤獨的意味,一殿、一人、一影、一日。樹葉沙響,周圍安靜得像一幅畫。
“蟠桃會十天,他們會遊遍整個玉山,中間都不會回大殿來。難道你要跪十天嗎?”
隔了四五步的距離,桃夭衝著那個背影喊道。
像是早已知道她在身後一樣,鸞琴一點也沒被嚇到,隻是回過頭,淡淡的笑著。
“王母下令要你跪十天?”桃夭疑惑道,雖說王母平時不苟言笑,可也不見得會這樣苛刻。侍女們偶爾犯了錯,或者打碎了什麼東西,最多也就是責備幾句,鮮有體罰的。今天難道真是要罰給自己看嗎?想到先前王母的強勢,桃夭不由得愣了一下。
鸞琴轉回身,不再看桃夭,輕輕的搖頭:“沒有。”
“那你幹嗎不走?”桃夭放下心來,“趁他們不在,我送你下山,王母不會怪你的。”
鸞琴低低的笑,沒有接話。
桃夭奇怪的盯著他看,不明白他在笑什麼,更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逃,卻心甘情願跪在這裏受罰。
想是怕王母怪罪吧?桃夭繼續遊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幫我求情才得罪王母的。所以我絕不會袖手旁觀!你放心吧,我保證,王母一定不會追究這件事!”
鸞琴隻是笑,帶著些無奈的笑。
桃夭見狀皺了下眉,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快,繼續想要說服他跟自己走:“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王母不會這麼小氣,過兩天也就忘記了。可你這樣跪著不走,反倒時時提醒了她,又是何必呢!再說有我送你下山,誰也不敢過問、誰也不敢攔阻,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鸞琴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桃夭,半晌才戲虐似的開口:“小夭姑娘不哭了?”
桃夭一愣,即刻便明白過來,他是在笑話自己。先前被王母束縛時逃脫不掉,情急之下幾乎哭出來,沒想到卻被他看到了。這會兒他拿來說話,無非是覺得在王母麵前你桃夭也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敢妄想保證他的安全?真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兩!
本來這些隻是桃夭一廂情願的猜想,可配合上鸞琴要笑不笑的表情,便有八九分像了。是以一時間桃夭既羞且怒,一張俏臉生生的紅了起來,素手指著鸞琴半天說不出話。
鸞琴一看桃夭的反應就知道她誤會了,剛想解釋,卻看到不遠處有人影晃動,當下心思一動,便對桃夭說:“小夭姑娘還是請回吧。既是小事,自然也不值得姑娘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