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的這句話令展遠洲十分驚訝,他多少能猜到林玖為什麼吃他說的那種藥,無非是希望能繼續站在那塊投手板上,為夢想揮灑汗水。

同樣作為職業球手,他對棒球有無與倫比的熱愛,所以他非常能理解林玖當時的心情,他哥哥的藥就像是救命稻草,徹底挽救了他落入穀底的絕望,也讓他能繼續在球場上投球。

他愛林玖這個人,雖然很生氣他從來沒把這件事告訴自己,卻也不希望他從球場上消失。

他們並肩奮鬥的這兩年,令展遠洲找到了最初的夢想。

他們一起在場上奮鬥,一起為夢想打拚,白天認真訓練,晚上回了家,吃過飯後偶爾在小區裏散散步,沒有什麼能比這樣的生活更美好。

可是現在林玖告訴他,他想退役了。

展遠洲下意識想到的,隻有不舍與惋惜。

林玖是位相當優秀的投手,他的才華與魅力能感染明江的每一位球員,如果他因為屬性的問題不能繼續打球,無論對GLB,對明江,還是對展遠洲自己,都將是難以言喻的損失。

“你想清楚了嗎?”展遠洲低聲問他。

林玖並沒有馬上回答他,似乎這個問題令他十分糾結,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林玖低聲說:“遠洲,這一段日子以來我過得擔驚受怕,內心時時刻刻都在焦慮不安,那種欺騙了別人的感覺非常糟糕,我是個失敗的騙子,就算早就下定決心一直這樣打到退役,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自我譴責越發深重,我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阿玖……”展遠洲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呢喃他的名字。

林玖扭頭看向展遠洲,認真道:“當初抑製劑藥效要破碎的時候,我徘徊不定惶恐不安,如果當時我鬼迷心竅選擇繼續服用,那麼我們兩個之間就再也不能挽回,我十分慶幸自己沒有繼續選擇欺騙,遠洲,我們能好好坐在這裏說話,是因為你寬宏大量原諒了我,可是喜歡我的球迷呢?他們支持我這麼多年,假如哪一天我突然暴露,你說球迷們會怎麼想?我退役了不要緊,可是你怎麼辦?明江怎麼辦?其他的隊友怎麼辦?”

他一連用了三個問號,展遠洲有許多話想要說,可話到嘴邊卻都說不出來。

林玖想得很清楚,他說得也很對,可展遠洲愛他,舍不得見他難過失望,所以總想讓他實現夢想。

如果林玖這樣退役,那麼無論是他還是林玖,都會永遠記著,他們沒能一起捧起墨提斯杯,在上麵刻下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名字……明江。

林玖握住展遠洲的手,低聲說:“遠洲,我當時年輕,總覺得不拚搏一把人生會很遺憾,現在想想我真的很自私,棒球是團體賽,我卻隻想到自己一個人,沒考慮到我的行為會抹黑自己的球隊,作為隊員,我要向你鄭重道歉。”

展遠洲剛想說話,卻被林玖捂住了嘴,他隻能聽他繼續說:“等這個賽季結束,我會跟每一位隊員說清楚我的事情,然後對他們道歉。”

“阿玖,你這是何必。”展遠洲歎了口氣,又把他拉進懷裏。

“這是必須的,遠洲,我要最後為明江拚搏一把,等紅帆的比賽結束,我就因傷退役,齊浩然可以擔綱先發,他不比我差,明江同樣會有一個美好的明天。”林玖笑著對展遠洲說,可那笑沒有到達他眼底,展遠洲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卻還是沒說什麼。

這想必是林玖考慮很長時間的結果,他既然已經堅定,那他唯有支持。

“你已經想好,我不說別的,隻能告訴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也不會離開你。”展遠洲認真說道。

林玖“嗯”了一聲,拉他進了臥室。

雖然林玖已經休息了整整一天,但FA情期之後的伴侶們通常都會非常疲勞,林玖知道展遠洲肯定與他差不多,但為了照顧自己,他卻硬是準備好了家裏的事情。

他拉催著展遠洲衝了個澡,然後讓他躺在床上補眠。

展遠洲老老實實靠在床頭,等林玖洗完出來,他就把他拉進懷裏,抱著他進入夢鄉。

這一次展遠洲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外麵的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他才緩緩醒來。

展遠洲習慣性的想要翻身摟住身旁的伴侶,卻撲了個空,林玖並不在他身邊。

他頓時清醒過來,翻身下床進了客廳,還是沒有找到林玖。

客廳的布穀鳥掛鍾告訴了展遠洲清楚的時間,早晨七點十五分,林玖起來這麼早會去哪裏?

展遠洲從廚房繞了一圈,發現沒有準備過早飯的痕跡,便抱著最後的希望去了書房。

因為他平時還要處理遠帆的事務,所以書房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在用,除非和林玖一起研究比賽錄影,否則林玖是很少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