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競爭才會有嫉妒,二者緊密相聯。我們對自己認為毫無希望達到的幸運是不會嫉妒的。在那個社會等級森嚴固定的時代,最下等的階層是不會嫉妒上階層的,因為貧富之間的界限被認為由上帝指定的。乞丐不會嫉妒百萬富翁,即使他們會嫉妒那些比自己成功的乞丐。現代社會中,地位的變動不定,以及各式各樣的平等學說,極大地拓展了嫉妒的範圍。這是一種邪惡,但是為了達到某一公正程度,我們必須忍受這種邪惡。當對不平等進行理性思考時,除非我們是基於一種應得價值的高度,否則即會被視為不公正。一旦這種不平等被視為不公正,除了把名消除,否則由此引起的嫉妒是沒有其他解決辦法的。
有扇窗子的人,就可以對付世界上任何事。
臨街的窗子——卡夫卡
如果你是一個孤獨的人,有一天,突然想把自己依附在什麼地方時;由於時刻的變化,氣候的變化,事業的變化,以及別的變化,使你一時無法承受,你好想找到一個可以依附的東西,那麼,它將是一個臨街的窗子。有扇窗子的人,就可以對付世界上任何事。而且,如果你無所企望,隻是以一個疲倦者的身份走近窗欄,眼睛從你的公眾轉向天空,然後又重新轉回來,稍稍昂起了頭,並不想向外眺望,即使在這種時候,窗下的馬兒也會把你吸引到下麵一係列的馬車和喧鬧中去,從而你終於進入了人類的和諧裏。
饑餓的離愁的黑洞裏,日夜流出激越的樂曲之泉。陽光下它舞蹈的廣袖裏,嬉戲著七色光帶。
大地震顫溶入我的心律——泰戈爾
下午我坐在碼頭最後一級石階上,碧澄的河水浸過我的赤足,潺潺逍去。
多年生活的殘羹剩飯狼藉的餐廳遠遠落在後麵。
記得消費安排常常欠妥。手頭有錢的時光,市場上生意蕭條,貨船泊在河邊,散集的鍾聲可惡地敲響。
我的聽眾已梳妝停當,橘黃的紗巾邊緣掖在胸前。
那是炎熱的下午,樂曲分外倦乏、淒婉。
灰白的光照出現了黑色鏽斑。停奏的歌曲像熄燈的小舟,沉沒在一個人的心底,勾起一聲歎息,燈再沒點亮。
為此我並不悔恨。
饑餓的離愁的黑洞裏,日夜流出激越的樂曲之泉。陽光下它舞蹈的廣袖裏,嬉戲著七色光帶。
淙淙流淌的碧清的泉水,融和子夜誦讀的音律。
從我灼熱的正午的虛空,傳來古典的低語。
今日我說被撥弄的生活富有的成果——盛死亡的供品的器皿裏,凝積的痛楚已經揮發,它的獎賞置於光陰的祭壇上。
人在生活旅途上跋涉,是為尋找自己。
歌手在我心裏閃現,奉獻心靈的尚未露麵。
我望見綠陰中,我隱藏的形象,似山腳下微波不漾的一泓碧水。
暮春池畔的鮮花凋敗,孩童漂放紙船,少女用陶罐汩汩地汲水。
新雨滋潤的綠原莊重、廣袤、榮耀,胸前簇擁活潑的遊伴。
年初的颶風猛扇巨翅,如鏡的水麵不安地翻騰,煩躁地撞擊環圍的寧謐——興許它驀然省悟:從山巔瘋狂飛落的瀑布已在山底啞默的水中屈服——囚徒忘掉了以往的豪放——躍過岩,衝出自身的界限,在岐路被未知轟擊得懵頭懵腦,不再傾吐壓抑的心聲,不再急甩拋隱私。
我衰弱、憔悴,對從死亡的捆綁中奪回生命的叱吒風雲的人物一無所知,頭頂著糊塗的壞名聲踽踽獨行。
在險象環生的彼岸,知識的賜予者在黑暗中等待;太陽升起的路上,聳入雲際的人的牢獄,高昂著黑石砌成的暴虐的尖頂;一個個世紀用受傷的劇痛的拳頭,在牢門上留下血紅的叛逆的印記;曆史的主宰擁有的珍奇,被盜藏在魔鬼的鋼鐵城堡裏。
常順蕩著神王的呼籲:“起來,戰勝死亡者!”
擂響了鼓皮,但安分的無所作為的生活中,未蘇醒博殺的獷悍;協助天神的戰鬥中,我未能突破鹿砦占領陣地。
在夢中聽見戰鼓咚咚,奮進的戰士的腳下火把的震顫,從外麵傳來,溶入我的心律。
世世代代的毀滅的戰場上,在焚屍場巡回進行創造的人的光環,在我的心幕上黯淡了下來;我謹向征服人心、以犧牲的代價和痛苦的光華建造人間天堂的英雄躬身施禮歡樂、愛情、名望、財富,都隻是些短暫時的偽裝。它們永恒的真相是——痛苦、悲傷、羞辱、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