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都市,總是充滿著人工的痕跡,哪怕是在公園也無法感受到自然的氣息,這也是為什麼總有那麼些人向往田園生活,渴望回歸自然。然而,沒有親身體驗的人是理解不了為什麼先祖們會聚集起來形成村落與城市。那是因為,在這叢林間,主宰永遠也不會是人類。
小心,謹慎是正確的。但必要的狂放與威懾力同樣重要。黑夜中的篝火會吸引夜行動物靠近,然而像影視作品中的那樣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不過是藝術的誇張。生物對未知的事物通常會保持敬畏,而懼火同樣是野獸的本能。它們會小心的靠近,用自己有限的經驗去判斷下一步。慌亂隻會讓它們覺得有利可圖,哆哆嗦嗦的靠在篝火旁,散發著弱者的氣息,企圖靠火焰驅趕它們是天真的。你把野生當傻子,它們就把你當食物。
過去,德瑪依靠揮動帶火星的木枝,亦或者低聲的吼叫威懾野獸。但漸漸,有了足夠的經驗後,他發現用殺氣就夠了。這聽起來很玄幻,但確有其事。為什麼會有人說,被別人一瞪就會嚇得出一身冷汗呢。這就是氣勢,像一些位高權重的,當兵或者警察的,和人鬥狠放過血的…這些人天然的就覺得自己比別人強,然後被瞪的人再心虛一點就難免會發生這種狀況。當然,為什麼會用殺氣來形容主要是過去凡是有這種能力的人,大多是見過血,或者通俗點,沾過人命的。幾百年流傳下來,再被這麼一誤解,自然就成了要殺人才能有殺氣。
德瑪沒有殺過人,當然是這一世。前世也不存在近身殺人的問題,他專精射擊。再加上足夠的心理培訓,最多就是眼神有點冷而已。而現在的他,一生氣起來,周圍的人都會寒毛直立,體質弱點的估計受不了。野獸對這種氣息有著天然的探知加成,這也就是它們沒有安全感的體現。反過來說,人沒有了這種能力,算不算的上是一種退化呢?
理所當然的,在黑夜的遮掩下站立在遠處的不明野獸並沒掉頭就跑。這個很好理解,跟過獨木橋似的,誰慫誰死。但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就經驗之談,被他這麼盯著的野獸再怎麼大條也該有個反應,像是咆哮一聲,扭動下身子,刨下地麵之類的緩解壓力。什麼都沒有,並不意味著沒有東西在,這反而更加危險。德瑪握著刀柄的手漸漸加大了力量,但隨即又鬆開。現在還不是發力的時候,刀柄握久了手會抽筋,而且會暴露自己心虛。野獸並不缺乏這樣的觀察力,尤其是眼前這個,〈估計是個硬紮子,得全力以赴〉。
如此心下做了決定,德瑪姑且是做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樣,握刀的手收回到身旁,在腿上蹭了兩下,拭去了汗水。另一隻手抓著食物,有一下沒一下的往口裏送吃的。但他的目光始終投射在那片範圍,沒有絲毫放鬆。
也許是察覺到了德瑪的用意,又或者是它自己覺得無聊了,夜幕中的野獸終於邁著沉著的步伐,碎步踱了出來。它的身軀慢慢在火光中浮現,漆黑如墨的身形,配上深紫色的眼珠,四爪內暗藏的尖刃,時不時咧開的嘴角反射著透亮的光芒。
〈如果做成皮草一定很好看〉德瑪的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的念頭是以一個獵人的標準思路進行的,而他也確實有著與這個念頭相符的實力。在這頭似豹似獅的動物漫步過來的短短十米不到的距離,他已經估算了這家夥的力量,敏捷,爆發力,並在估計上上浮兩成做為安全預警。當然,他也考慮到這東西可能是魔獸,一旦發現它有什麼特殊動作時,看似悠閑的身體會第一時間繃緊發力,然後遠遁。
這頭野獸的目光帶著大量的神色,稍帶些不屑,身上的肌肉群隨著移動不斷凸出,凹陷。德瑪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近了,最後一步〉,念頭一起,隨即連氣氛都如同繃緊的弦般。那野獸也猛的一驚,但已經向下踏地前爪卻難以自控的邁下去。
咚,輕輕的踩踏聲響起,這是野獸前爪剛剛觸地的聲響,但對德瑪而言這是攻擊的號角。放在腿上的手劃著弧摸向刀柄,身體已經離開坐著的樹墩,身體半扭,腿部肌肉膨脹著準備發力。他能從野獸的眼中看到驚訝與恐懼,但不妨礙他先砍再說。
“唉~”一聲輕歎,非常的輕,非常的近,就如同貼在他耳邊說話一樣,就這麼一聲歎息,驚的他差點用錯力。〈什麼時候?不,怎麼可能?〉電光般閃過德瑪腦海的是錯愕的自問,但身體忠實的做出千錘百煉的反應。本來前衝的攻擊被硬生生止住,左腳猛踏地麵止住前衝的姿態,同時施力使身體向後倒,身體繼續旋轉,伴著離心力,右手的刀威勢更猛的向後斬。先一步扭回去的臉看到是一個穿著古怪披風,將臉藏在兜帽中的瘦弱身影。他貼得太近,導致德瑪隻能看到他的上半身。隨即,手腕一麻,獵刀脫手而出,飛旋著沒入了黑暗中。貼在腰腹的左手握拳,倉促的出招,直指對方兜帽下的臉。但是,他突然發現對方開始變高,〈不對,是我變矮了〉。直到他的膝蓋觸地時,小腿的疼痛才傳達到他的大腦。〈還沒有結束!〉德瑪強行用麻著的右手撐住頹勢,“哢嚓”的輕響從傷口處一直傳到脊椎,整個右臂仿佛都觸碰到了麻筋,先是一熱,熱感還未消退,顫抖隨即而來,右臂也一下失去了力氣,這導致德瑪不得不勉強用左手撐起自己。晚了這麼一步,身後的野獸也衝之前的驚慌中恢複過來,咆哮一聲,釋放怒意,也為了驅散之前的恐懼,憤恨的撲到德瑪的背上,利爪直接嵌進他的肉裏,其口噴吐著混合肉類與植物的口氣,重重的噴在德瑪的肩膀上,帶起地上細小的泥沙,嗆入德瑪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