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想起某一張頭部掃描圖,笑了笑……幸好那隻是個誤會。大概是酒精的攝入有些過量了,剛收到腦癌診斷結果時候的那些情緒不知怎麼的,就忽然出現在頭腦裏。

慌亂,不敢置信,如在噩夢中。本以為多年刀鋒間的生活已經足以把自己錘煉到生死無懼,隻要一直堅定地走下去就好了。什麼時候肩上背負的罪孽血腥多到足以招來報應,就坦然的去地獄麵對地藏菩薩,麵對曾經的夥伴……不對,曾經的夥伴都要按照局中法度去潔淨的成佛,地獄什麼的……自己一個去就好了。

卻沒料到可以稱之為報應的就必然是殘酷到無法麵對的……如果是因為生病而死……

“嗬嗬……”土方眼神略帶著點迷離,“以前總覺得……武士能握緊手裏的刀,戰場上不畏生死就算堅強了。不過現在卻想……其實眼看著自己一天天的虛弱,時時刻刻被病痛折磨,沒有辦法去守護,沒有辦法實現自己的抱負……那是比死都難過的事吧?”

真的是喝多了……對麵的人開始出現重影的輪廓,他說了什麼也聽不清楚。土方慣性的喝著酒,同時也沒有辦法去刹住自己澎湃的回憶。

是啊……就算已經親自殺死了那個無能的宅十四,可是懦弱這種東西……就好像是瓶子裏剩餘的蛋黃醬——即使你已經努力的把它擠出來,可是那瓶壁上總會附著著微小的殘餘,怎麼樣都無法真正的全部放進肚子裏消滅掉。

嘛,一直引以為自豪的勇敢其實隻是不畏死,卻並不能接受虛弱的生,或者說,那樣弱小無力的感覺對於自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土方還記得那一天的陽光很好,自己拿著那張惡性腫瘤的診斷書出神的坐在醫院廣場的長椅上,卻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就連那個一同來看病的麵色蒼白的小姑娘笑著來打招呼也全無心情去應對。

“虛弱的死去或者逃避的死去……”土方的腦袋裏忽然現出一個自來卷的死魚眼的形象,“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那個家夥恥笑吧?這真是最不甘心的事了啊混蛋!”

啊咧?為什麼就忽然想到了那個家夥?土方開始警醒,與說不清的感受僵持了很久,卻發現這個混蛋的臉好像這麼快就已經在心底牢牢地紮下根來,就像怎麼也沒辦法驅逐走的天人……

沒辦法驅逐……明明不是朋友,不是夥伴……

可是在這個時候想到他卻比想起朋友和夥伴更加讓人感到不甘不爽……和不舍啊……土方這樣罵著不受控製的心,卻就忽然明白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也許……那個……自己對那個家夥是……嗯……

混蛋啊!他明明不是個女人!

……

土方又想起近藤老大,以後的工作可要怎麼辦呢……那個隻知道追暴力女的大猩猩!

還有總悟,S覺醒的話要有很多人遭殃了吧?

山崎沒人修理的話肯定就隻知道打羽毛球了!

……

還不是時候……怎麼可以這樣倒下去?

萬一隻是誤診呢……雖然這樣的概率是極小的吧?

土方有些焦躁的把那一紙診斷書揉成團丟在製服的衣兜裏,頭腦裏重複著近藤說起過的一句話:“……武士就是要在最後一刻都堅持自己的信念,永遠不放棄任何希望!”

所以還是先確定這是個事實,再去調整心情麵對吧!

懷著類似於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情,土方離開了大江戶第二醫院,而後在另一家醫院裏得到了全然不同的診斷結果,喜憂參半有點磨蹭的走進第三家醫院……第四家……

原來這真是個誤診嗎?真的是誤診嗎???

作者君你太能捉弄人了吧???

可是掃描圖應該不會憑空出現黑色陰影吧?土方最後回憶起那個小病友病誌上登記的地址,登門拜訪之後確認了誤診的原因——腦癌的果有其人,不過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叫做蘇子的孩子。

那一瞬間的心情,不得不說,是懷著愧疚的喜悅。本來是與自己無關的事,卻無端覺得像是這個孩子代替自己承受了那個名為腦癌的怪物的侵蝕——土方十四郎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高尚的好人,但從來都可以挺直腰板無愧於心。此時,他就覺得自己必須為無辜又可憐的蘇子做點什麼。

為了一個並不明白自己生病原因的小孩子去做凶險的事,去報她自己都不曾知道的舊仇?那種心情會不會很傻?

好吧,麵對一個比自己更勇敢的小小武士,堂堂的真選組鬼之副長就真的傻了一次。

“哈……所以說蘇子那個小姑娘才是讓人尊敬的吧?明明自小生病,是那麼脆弱痛苦的生命,可是還一直認認真真努力的活著……恐怕一直自詡為武士的我也不如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