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府並非出門是街,納蘭玨擔心孟懷仙身子還虛,便喚了一乘暖轎,兩人共席,也就沒有鸞音的份了。
孟懷仙養傷的這段時日,對鸞音的事絕口不提,而納蘭玨便也像忘記了了這回事。兩人小日子過得平穩,時間一長,也都不惦記。
鸞音隻能是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小姐被公子半抱著出了門。要換作以前孟懷仙興許還會掙紮兩下,到了現在,反倒沒有了那份心思,羞輒羞矣,不過羞中帶喜。納蘭玨摟著溫香暖玉在懷,心情也不是一般地好。
“快放妾身下來,這路上人來人往地,多不好。”小轎走過鬧市,孟懷仙就嚇得不敢揭簾子了。要是不掀簾子不下轎子,又能看到什麼熱鬧?她窩在他身上使勁兒推,可納蘭玨隻是壞笑著,將她的纖纖細腰往身上擠,兩人磨磨娑娑地,又鬧了一襲汗意。
“都說是出來走走,可沒教你去看旁人的熱鬧,陪一下相公有那麼不情願麼?”納蘭玨托著她的下巴,望著她嬌豔欲滴的紅唇流口水。車窗外一撥又一撥的人流湧過,劃動著錦簾簌簌地響,孟懷仙被他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了,隻能由得他上下其手。
兩人成親不久,因為心中的隔閡又一直沒圓房,孟懷仙知道納蘭玨的意思,可越是知道,心裏就越發難過。納蘭玨鼓舞了一陣子,見她始終興味不濃,便也放棄了。兩人就這樣摟著,孟懷仙倒是不拒,或許是被他整日的親昵塑成了習慣,又或是心裏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了,她自己也說不清。
長河邊有女子嘰嘰喳喳地說笑聲,鶯聲燕啼時高時低,河堤邊紅男綠女擠成了一團。
納蘭玨看著好奇,便探手打起了簾子:“他們這樣高興,是在看牛郎織女麼?”
孟懷仙躲在車廂的一角,推開了他不老實的手,低聲道:“他們在做什麼,相公一定想不到。”
納蘭玨一笑,幹脆撇開她,將腦袋伸出車窗去:“喂,趕車的,他們是在做什麼?”他抬手一指,對麵那麵輛馬就慢了下來,過一會兒,一個清婉的聲音響起:“子珅表哥?”
子珅,表哥?孟懷仙循聲望去,卻見一輛樣式古樸的馬車裏端坐著一位容顏清麗的女子,正自含笑往這邊看。那笑意如春風撲麵,端地是優雅出塵。就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孟懷仙居然有片刻的失神,她望著對麵那女子,隻疑心是九天玄女落下了凡間。
“相公,這位是?”她跟裏問著,可心裏卻已經替她給出了答案。
“她就是我表妹,謝蘊。”納蘭玨見她麵色猶疑,不覺摟緊了她的腰肢,隻是她的身子卻漸漸地僵了。納蘭玨暗自歎了口氣,在心裏後悔剛才一時嘴快,問了不該問的人,但下一刻他又疑惑起來,“你不是回京了麼?怎地又回來了?”
謝蘊低聲道:“我……放不下老太爺,所以就回來了。老太爺身子可好,可有好好吃飯?”她看的是納蘭玨,孟懷仙卻總覺得那視線是衝著自己來的,而那個問題也是向著自己的。她的身子越來越僵直,真恨不得立即將納蘭玨推開裝陌生,但納蘭玨的手卻收緊了。
“爺爺很好,有勞費心,表妹舟車勞頓,快回府好好歇著吧。”納蘭玨嘴角一勾,眼波流轉出萬種風情,有路過的姑娘便看呆了去。
“那你……”謝蘊遲疑地掃了孟懷仙一眼,目光平靜無波,可孟懷仙卻感受到了深深的藐視。她心頭一跳,低了頭。
“我答應陪夫人出門逛逛,不可食言,就不陪表妹一道了。”不等謝蘊回答,他就放下了簾子。
“相……”孟懷仙在簾子的間隙中看見謝蘊微微傷感的臉,心中微感不忍。可看到納蘭玨蹙緊的眉頭,她識趣地不收聲了。
暖轎與馬車錯身而過,仿佛周圍的喧囂都與她無關,她看著納蘭玨平靜的眼眸,心虛得很,好半天才張了張口:“相公,我們要去哪兒?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裏也沒什麼好逛的。”
納蘭玨不看她,隻是將她的手納入衣袖,再轉頭時,又換上了初時的風流姿意:“你還沒告訴我,她們在做什麼。”他說著,手臂著力,一拖一帶,便將她拉入到了懷中,夜風吹起車簾,緲緲如魅影,偏生有人眼尖,看著轎中相疊的人影便尖叫起來。納蘭家的公子很好認,而孟懷仙那張臉就更好認了。
孟懷仙又羞又窘,推著納蘭玨道:“相公,這兒人多,我們還是回去。”
納蘭玨吟吟一笑:“天氣這般好,回去多沒意思,既然你不願意回答我,那我們一起去河邊看看總可以吧?”他不容分說,攥緊了她的手,帶著她一起下了轎。無數雙眼睛像針似地紮過來,刺得孟懷仙一陣瑟縮,差點忘記了要怎麼走路。她就這樣被人牽著,跌跌撞撞地走進了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