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甘,平,無毒,性寒,主行風氣,驅逐邪熱,治反胃胸中痰滯。
如果份量得當,這味藥對納蘭老太爺厭食挑食的毛病是極的好處的,但若是****服食,卻會貪多上癮。老太爺突然躁狂之症,極有可能是謝蘊新煮的粥食裏少了這一味藥。孟懷仙嫁入納蘭家,謝蘊負氣離開,這中間空著的那兩三天,老太爺都沒怎麼吃東西,也就是說,這藥癮是少夫人過門之後才染上的……那這件事若不是玲瓏做的,那孟懷仙就逃不了幹係。
她平時倒並非是個粗心大意的,卻從來沒想過認了死契的丫鬟居然會用這種方法詬陷主子。好在是納蘭玨還相信她,如若不信……她想起玲瓏被棒的的慘狀,嚇得全身一機靈,臉都白了。
兩人一起進屋看過了老太爺,見他睡著,也不好打擾,孟懷仙倒想親自上前請脈,隻是礙於身份,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出來的時候,一陣穿堂風吹來,她冷不丁起了個寒顫。
“怎麼?不舒服?要不夫人先回房歇著,這院裏的事有我,差不了的。”納蘭玨隔著衣物感受到她膚下一顫栗,不覺又攬緊了一些。
“相公不必擔心,妾身沒事。”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心裏不禁又恍惚起來。如果她所嫁非人,沒碰上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那這一世豈不是比上一世更坑?宅子越大,這坑就越深,誰不知這達官顯貴家的主母腳下都是白骨堆出來的。以她那點心思與度量,根本玩不起這等手段,她一生行醫,什麼藥能用什麼藥不能用十分清楚,就算是頂著報仇的名銜,她也絕計不會拿著毒藥來害人。孔家的德行是種在骨子裏的,容不得她一點點悖逆。
“是不是還疼著?”納蘭玨打量她那張蒼白的臉,越發不忍。女子初經人事是會疼的,昨夜一宿翻滾,流了那麼多血,是漢子也挺不住,可這丫頭卻還硬挺著要同自己裏外折騰,就這份情意,也對得起他付出的心思了。賢妻難求,賢而不迂的就更難了。他瞧著關心疼,便又將她摟緊了一些,小手掖在肘間,好不容易才暖和起來。“你看你,走路腳步都是浮的,以後得好好補補。”
兩人從院子裏出來,謝蘊已經站起來了,她看著兩人相攜的手眼熱得很,可卻畢竟是姑娘家,不好缺了數禮,便隻能低了頭裝沒看見。
“這烈日當空的,表妹不回去休息,還幹呆在這兒做什麼?”納蘭玨故作不知地看看天,卻沒鬆開握著孟懷仙的手。
“我……擔心老太爺,想進去看看。這次是我看顧不周,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是我不好,煮的粥食不好,讓他生氣了。”謝蘊說著,眼圈一紅,兩行清流又淌了出來。
孟懷仙慌忙擺手道:“這不關妹妹的事,完全是我管教不嚴,才鬧闖出這樣的禍,若我平日裏仔細些,就不會鬧到如今這地步了。”
謝蘊機敏得很,立即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當即一甩手帕,怒道:“若是我知道是哪個賤婢出的主意,決不輕饒!”
孟懷仙默默地看著她,倒沒怪罪她義憤填膺的僭越,因念著她以前在這裏住著,好說也算是半個主子,而自己並不是明媒正娶的,沒見過婆家,也沒敬過茶,連圓房都還不滿一天,就長是身後有納蘭玨撐著,也還少了許多底氣,她想了想,又看納蘭玨一眼,見他不反對才得點頭道:“妹妹所言甚是,隻是這丫鬟在府裏這麼久了,做出這樣大的錯事總還得有個理由,不如先問問清楚再作打算。”
“表嫂可有些眉目?”謝蘊立即打起精神來。
“妹妹若是還捱得住,一同過來看看也好,我剛擔起這個家,很多地方都不明白呢。”如果說孟懷仙前幾句還是憨憨的,到了這時就算是用了點心了。要說擔家,她從接管納蘭家的鑰匙與庫房開始,就是個管賬的了,但是要說到行使權力,她卻難免小家子氣,現在有個謝蘊在一旁盯著,她也不想行差踏錯鬧了笑話,倒不如讓人當了這個出頭鳥。
納蘭玨一笑,立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當即溫聲問道:“有表妹幫著照應,自是再好不過。就一起過去看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