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鄺珍珠跟著鄺簡生回家之後越想越後怕,便連飯也吃不香,她夾起一塊青椒看了一眼,又看夾起一塊五花肉,又看幾眼後,幹脆什麼也不吃,將整碗飯倒回了盛飯的木桶裏。碧靈現在是吃兩個人的份量,本還念著要去添飯,卻被鄺珍珠這麼一鼓換搗,頓時沒有了胃口。
“吃過了還往桶裏倒,你想全家人都吃你的口水?”鄺惜雲看碧靈慘白著臉,以為又是被鄺珍珠欺負了,語氣便有些重。
“不愛吃就別吃,哪來那麼多廢話?”鄺珍珠斜眼往鄺惜雲身上瞟,說話陰陽怪氣地,“妹妹是勞苦命,天涼天熱都得往外跑,哪像姐姐,天生大小姐的麵相,整天隻要躲在宅子裏喝個菊花水,聽聽小曲就好過了,說來說去,這飯錢不也是我與小弟辛辛苦苦賺來的。”
鄺惜雲前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卻拿不出話來反駁,碧靈早受夠了鄺珍珠的窩囊氣,這時更不吭聲,隻放下了碗筷看著二人發呆。
“算了,不吃了,芝蘭,我們回房去。”鄺惜雲見碧靈沒心思吃,也跟著沒了食欲。
“不吃就不吃,誰你稀罕你來,餓死了也不關我的事。”鄺珍珠望著一桌子幹巴巴的飯菜,又想起今天在街上受的委屈,一口氣咽不下去,卻又吐不出來,她眼睜睜地看著鄺惜雲頭也不回地走了,才記得回頭瞪碧靈一眼,“就是你多事,上次是這樣,這次又這樣,現在高興了,滿意了?別仗著肚子裏有塊肉就橫著走,我才是姓鄺的。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若是我娘知道了一星半點,我對你不客氣。”
碧靈咬著唇不作聲,隻是看著致梅氣鼓鼓地將桌上的殘物清理了,臨出門時還不忘瞪她一眼,仿佛她不主子,是仇人似的。
碧靈脫力地扶著桌子呆坐著,半天才自唇邊擠出一絲冷笑,她以前,是決計學不會這種笑的,隻是如今她的心也跟身子一樣,髒了。
鄺珍珠見致梅出來,便放慢了腳步,兩人湊在一起,相互遞了個眼神,致梅的眉間便有了些苦意。
“二姑娘,你去跟老夫人說一聲兒吧,讓我還是跟你,碧靈這丫頭自從抬了姨娘後就神氣起來,如今又有了孩子,越發不把我當人,這日子早就沒法過了。”她說著,將音量壓小了一點,竊聲道,“二姑娘,你不知道呢,她每天晚上對著燭火傻笑,好像桌對麵還坐著個別人似的,看得我心裏毛毛的,是不是有了身子的人血氣低,就能看見鬼啊?你說這鬼,會不會是……”
“呸呸呸,這話能亂說麼?要是傳進了我娘耳朵裏,小心叫牙婆把你領了去,胡說八道。對了,我娘說她幾時回來?”鄺珍珠道。
“她帶著喜桃去張家娘子那兒說話了,說是晚些兒回來,張家娘子好客,怎麼也得留下來用了膳才行。”致梅想起老太太出門時那一臉的不快,不覺又朝鄺珍珠打量了幾眼。但鄺二姑娘淨顧著想自己那點心事去了,沒察覺有何不妥。
“那小少爺呢?不是跟我一道回來的麼?怎的就不見了人?”鄺珍珠瞪向鄺簡生的房間。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碧靈回來的時候吐了幾回,我跟著著忙,沒留意到。”致梅剛說完,就看見鄺簡生挨著牆邊鬼鬼祟祟地進來,一路上賊眉鼠眼怕招人見似的,她眼睛一亮,抬手指了說道,“二姑娘你看,小少爺回來了。”
鄺簡生本以為沒人看見自己,陡地被人一叫喚,頓時嚇得整個人都繃直了,等看清是鄺珍珠與致梅立在門下,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這麼大聲,想要嚇死人啊。二姐,你怎麼不回屋裏坐?”
鄺珍珠不理他,向著致梅一撩下巴示意她先行離開,自己則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拖到了牆根,低聲詢問:“你沒跟誰說什麼吧?”
鄺簡生瞪大眼睛道:“放心吧,我同你坐在一條船上,能那麼亂來麼?這事要是娘親知道還好,若是給大哥知道,就什麼都完了。”
鄺珍珠戳著他的額頭,咬牙道:“知道這道理就好,得多顧念著我這個做姐姐的才好,雖整天沒頭沒腦地亂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