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簡生紅著眼眶,哀哀地喚了一聲:“大姐!”便跟在她後頭一臉死灰地進了門。
碧靈果然在床上躺著,一臉蒼白的沒有血色,床邊的水盆還沒挪走,滿屋子透著一股奇怪的血腥。
盆子裏的水是有顏色的,血的顏色。
“碧靈!碧靈!我回來了!你看看我,你醒來啊……碧靈!我以後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再不會懷疑你,害你傷心,你醒來啊,你醒來看看我……”他蹲下來,趴在床邊,伸手就要去摸碧靈的臉。鄺惜雲在一旁看著大吃一驚,返身便將門上了拴,三兩個箭步躥回來,擒住了弟弟的手。
“簡生,你瘋了不成?她是你嫂子,你怎麼能……”她還沒說完,鄺簡生便掙脫了,他也不爭辯也不生氣,隻一轉身,對著床前狠狠地抹起眼淚來。這個把鄺惜雲給嚇壞了。看鄺簡生這份舉止,隻怕這兩人的感情已經深了,看來暗通款曲已不是一天兩天……可是這要讓人知道了,可怎生好?叔嫂通奸,曆來都是大罪啊……這兩個人,怎能這般糊塗?
“簡生,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過來!”鄺惜雲板起了臉,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鄺簡生拉起來,拖去了牆角,“早先碧靈來送鋪子裏送飯,我就覺得不大對,沒想到你們竟做出這樣的事來。簡生,碧靈是現在已不是當初那個小丫鬟,是你大哥納的姨娘,是你的嫂子,你做的這些事,可對得起大哥?對得起鄺家?”
鄺簡生正情急,哪聽得下這些勸,又一甩手將鄺惜雲推了個趔趄,大聲道:“你們口口聲聲要對得起大哥,對得起鄺家!可你們又知不知道大哥他是否對得起碧靈,對得起孔家?你別以為我事事都不關心,這宅子怎麼來的,鋪子是怎麼來的,我同你一樣地清楚,隻沒想到這做下的缺德事,卻要報在碧靈身上,她是無辜的!”
“你!這話怎麼可以亂說!你忘記了陳大夫是什麼人?他可是孔老爺的嫡傳弟子,可比半個兒子還要親的!”鄺惜雲急了。
“做得出還怕人說?我管他是誰!若不是家裏當初害了人命,娘親怎麼可能心虛?怎麼可能一大早就偷偷摸摸跑去燒紙錢?如果說因著這事鄺家倒黴,我便也認了,碧靈本是個外人,卻因何要受此連累?你們難道真的沒一點愧疚?是良心都被狗吃了麼?”鄺簡生將鄺惜雲推開,又要去看碧靈。鄺惜雲哪能眼睜睜看他做錯事,一個踉蹌跟了上去,卻被他猛推了一把,差點坐在地上。
“鄺簡生!”她怒不可遏地爬起來,突然衝到弟弟麵前,揚手便是一大巴掌。
“啪!”一聲脆響,在黑夜裏聽來格外清晰。
“碧靈昏了頭,你也昏了頭麼?你到底還是不是家裏養的?娘親這麼算計,究竟是為了誰?你心裏可曾清楚?怎麼能不問青紅皂白就亂說話,叫人聽去了可怎麼辦?”鄺惜雲收起發紅發麻的手,卻已是氣急敗壞。
鄺簡生瞪著她,沒再出聲,可是轉身,又朝著碧靈那兒去,竟似拉也拉不住,像著了魔似的。
鄺惜雲又氣又惱,卻又擔心將弟弟逼急了,會鬧到陳青樹麵前去,隻好忍氣吞聲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陳青樹在外頭敲門,她才微微收拾了情緒,將鄺簡生拖起來。這一次,鄺簡生倒沒再反對。
“你們把門窗拴著是做甚?不知道病人需要好生通風養氣?你們想悶死她?”陳青樹鐵青著臉走進來,看也不看兩人一眼。
鄺惜雲本想解釋兩句,可是一抬頭卻愣住了。
原來陳青樹這次進來,並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後還跟來了一位明眸流睇的女子,不是孟懷仙,卻又是誰?
“她?”鄺惜雲想起孟懷仙與鄺賦生的那些糾纏,不禁又看看床榻上躺著的碧靈,心裏好生矛盾。碧靈現在過得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著孟懷仙而起,若她當初不被納蘭府上劫走,碧靈就不會輕易被指給鄺賦生,沒準兒,麵前這兩小無猜的人兒就可以成對了。
“女子的陰脈我最是熟悉,讓我看看可好?”孟懷仙禮貌地福了福身子,眼角都未抬一下,好似根本不認得他們似的。
鄺惜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卻是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