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息事寧人(1 / 2)

鄺簡生橫勁一上來,便要打女人,那小寡婦是慣看眼色的,一見情形不對,便立即放聲大哭起來。

恰在這時,樓上的門被甩著一聲巨響,鄺簡生心底一沉,趕緊停了手,訕訕地往樓梯上看去。卻見碧靈咬著發灰的嘴唇,正站在走廊上看他,那目光涼涼的,沒見什麼溫度,便連半點怒意也沒有。而整個人,就像嵌進了牆裏,慘白地一片,了無生氣。

“碧靈!”他甩開勸架的人,三步兩步迎上去,卻不料碧靈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擦著他的身子就走下了樓梯,立在那小寡婦麵前。

那小寡婦看見她,微微一陣冷笑,便翻身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哎嗬,來一個又來一個,敢情鄺家隻靠著女人,你是他婆娘?”

碧靈任她上下打量著,卻是定住了一動不動,那小寡婦見她冷煞煞的,不禁也有些害怕,卻又要死撐著不肯開口,碧靈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將手裏的碎銀子遞了上去:“拿了錢就快些走罷,賴在這兒不成事,倒耽誤了生意。”

小寡婦啐道:“才這麼一點就想打發……”

她還沒說完,碧靈便將手收了回去:“你不要?那好,你就在這兒躺著吧,看躺到天亮有沒有人給你收屍,還有,我忘了說,這裏是陳大夫的鋪麵,可不是我鄺家的地盤。”她說完,也不管小寡婦作何反應,竟掉頭就又要走。

小寡婦一緊張,將她攔住了。

“拿來!算我倒黴倒是!”她的手指很粗,看情形在屋裏也是做慣粗活的,一個寡婦沒天沒地的,生活也難。碧靈在心中一歎,將錢銀都交到她手上。小寡婦收起手掌來,撇了撇嘴,白鄺簡生一眼,道:“這男人是八成是吃尿泡長大的,一點種也沒有,居然叫媳婦出頭。”鄺簡生聽得臉色發黑,差不離要把頭塞進褲襠裏去了才好。

碧靈轉過身,背對著眾人,咬了咬牙,道:“你弄錯了,我是他小嫂子,我家相公,是鄺大少爺。”

這句話便像一盆刺骨冰寒的雪水到頭淋下,鄺簡生立時聲音就啞了,他追著碧靈的身影叫了一聲:“碧靈!”嗓子裏直發顫。

碧靈卻是頭也不回地一步步踏上了樓梯。死活沒搭理他。

那小寡婦衝著這一家子磨了磨牙:“罷了,算便宜你們!我們走!”便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開了出去。

鄺簡生不記得這群人是怎麼走的,光隻看著碧靈單薄的影子,心如刀割。

他忍不住追上幾步,卻被鄺惜雲拉下來,她的眼睛裏滿是警告。

鄺珍珠摸摸自己的耳璫,舒了一口氣,回頭也不看鄺惜雲的臉,照著鄺簡生就劈哩啪啦說起來:“你怎的這麼不成事?這種姐兒的身子你也敢近,家裏不是指了喜桃給你了嗎?你要是憋得慌,趕緊給她開了臉便是,犯得著與那下賤貨拉拉扯扯?看看,這事兒到了娘親跟前,卻要怎麼說你才好!”

鄺簡生無心聽她囉嗦,隻怔怔地看著碧靈目光呆滯地進了屋子。她心裏一定也很不好受,可是他還能安慰她嗎?他將嘴唇咬出了一道血印子。倒是鄺惜雲記得讓前推了他一把:“這裏聲音那麼大,隻怕是害到娘親跟前了,你自己進去說。”

鄺簡生認命地點點頭,如行屍走肉般踩上了樓梯,那沉重的吱嗄聲像是鐵鉗子揪著心,呀呀地亂響。

鄺老太太由喜桃扶著,病怏怏地倚在床頭,見鄺簡生全須全尾地進屋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她睨著兒子臉,語氣陰森森的:“屋裏都沒有女人了嗎?胡子都還沒長齊就出去野,就那文後巷的貨色,也配得上銀子?你究竟帶不帶腦子?”

鄺簡生想起身上還背著一杠子債,臉色越發地沉黑,悶著頭也不敢答話,隻把眼睛死死地扣在地上,誰也不看,哪也不瞧。

鄺惜雲上前打了圓場,道:“男人哪個沒這樣的壞毛病,簡生他還年輕,可以慢慢的教,這次就當是個教訓罷。”

“唔……”鄺老太太支著額頭,吃力地想了一陣,轉臉看向了喜桃,“我這些日子病得厲害,也沒心管你們的事,沒見著小兒子已經長大了,這樣吧……喜桃,從今天起,你就去簡生房裏伺候,至於開臉的禮數,就等著賦生回來再說。”

喜桃咬著唇不答話,隻將頭垂得老低。鄺珍珠生想要掩飾鄺簡生那一百兩的欠債,引著嗓子長笑一聲兒,道:“這丫頭,可還害羞了,早些年就該長整齊了,可不是定下來的事?”

鄺老太太眼神銳利地刺了她一眼,道:“自己還是姑娘家,就話卻忒地難聽,弟弟納姨娘又關你什麼事了?你要有合適的,就早些貼著臉兒滾出去,留多了都是禍害!何大夫說的對,這宅子裏就是女人太多,占著陰氣,散也散不開。”說完又瞪向鄺惜雲,道,“你也是個殺千刀的,生辰八字見一個克一個,難道想呆在屋裏頭把弟兄都克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