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套中圈套(1 / 2)

鄺惜雲原還想進去勸架,但聽到鄺老太太如是說,便又不自覺地停下了步子,但看秦鳳一臉同情地看著自己,便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永世也不要出來。

蘭芝想著致梅的事,又想想碧靈,想想喜桃,那還有心管著這家會落得怎麼樣……她看著自家主子一步步退回來,便也沒有了心思發問,隻朝著秦鳳一福,轉身跟著鄺惜雲身後就往屋子裏去了。

鄺惜雲先還沒什麼不妥,可過了月亮拱門到了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眼淚便如河水般泛濫而出,怎麼止也止不住。她揪著院子裏僅有的幾棵花樹,淒然道:“我嫁不出去,我沒人要……若不是你將我生錯了時辰,我又怎麼會落得這種田地?你讓我們孝順,讓我們乖乖聽話,可是你自己呢?你自己又做過些什麼……難道你就忘了孔倩是怎麼死的?”

蘭芝嚇了一大跳,衝著她連連擺手:“大小姐,這個話可講不得,講不得啊,大少爺將來可是要做官的,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可不得了。”

鄺惜雲掐得滿手的花刺,粗糙的手指上都劃出了傷痕,卻感覺不到疼,她怔忡地站在風裏,半晌,才悶頭掉轉身子,低聲道:“罷了,我也累了,這檔子事本不由我管的,去休息便了……”

蘭芝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步,忍不住還是問了:“大小姐真的就不管致梅了?她畢竟是從小長在這院子裏的,我們是不是……”

鄺惜雲苦楚地搖搖頭,道:“去看了又有什麼用,莫說是一個丫鬟,便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也逃不這呼來喚去的命,不看不聽,反倒要活得順遂些,你自己心裏明白,不是麼?”

蘭芝咬了咬唇,終是不好再言,便幫鄺惜雲推開了門,主仆二人進了屋裏,將外邊的事都隔絕起來,心裏才稍稍安定。鄺惜雲衝著桌上的首飾盒看了半天,才輕輕地推了推手,遞給了蘭芝道:“現在家裏窘迫成這樣,娘親又是個慳吝的,依著她的性子,決計不會將袋裏的錢銀掏出一分一毫來,倒不如我們自上前賣個乖,這些首飾我平日裏也戴得少,就交給他們還這個債吧……”頓了頓,卻又忍不住心底悲戚,聲音裏終是帶了些哭腔,“反正我也是個克夫的生辰八字,以往訂下的親事哪個不是死了病了,我也不指望了。或許真如何大夫所說,我們鄺家這是被孔倩詛咒了。”

蘭芝心裏不好受,想和著安慰幾句,卻突然聽到門外一聲刺耳的哭聲。

鄺珍珠捂著一雙血淋淋的耳朵從廊下經過,一頭磕在台階上便沒了聲息,蘭芝大驚失色地開門去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鄺珍珠麵無人色地倒在地上,額角都磕出了血,人沒暈過去,可也離著不遠了。

鄺惜雲搶步上來扶起妹妹,卻被鄺珍珠反抱著,放聲大哭起來:“姐,你說說我們生在這兒有什麼好,自己嘴邊的口糧都保不住,憑什麼弟弟欠了別人的錢,卻要拿我的嫁妝去填?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守著杏林長天多辛苦,你知不知道,我看著這點兒金銀首飾多難熬?她就一句話,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丫鬟被她賣了,我的首飾也保不住了,姐,你說我活著,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鄺惜雲耳朵裏嗡嗡吟吟全是雜亂的喧囂,並未將妹妹的話聽進去多少。這樣的結果,她早就料到了,可是不這樣做,又能怎麼樣呢?站在娘親的立場,姐姐幫補弟弟原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以前在莊上的時候不也是這樣,有的人家為了送男娃進省城讀書,便將女兒賣給別人做丫鬟做姨娘,這樣的事還少嗎?其實,她們倆姐妹能平平安安到現在,還是托了鄺老太太和大哥的福吧,若不是大哥前一次娶得好,她們又哪來的今天?

她摸了摸鄺珍珠的頭發,柔聲道:“錢沒有了還可以再賺回來的,不怕,姐姐跟你一樣,把首飾都貼進去了,也算是彼此彼此,別的什麼,我們就不要在意了好不好?”

鄺珍珠癟著個臉道:“什麼不在意?你那點首飾多少,我的首飾又值多少?怎麼可能同日而語,跟你講也是白講,不通的!”她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頭也不回地往自己屋裏走去。

沒有了致梅的陪伴,她的影子在黃昏裏變得異常孤清。

芝蘭陪著鄺惜雲歎氣,卻也隻能由得她去。

鄺珍珠躲進了房裏,不想見任何人,她把恨意刻在骨頭裏,刻在心窩上,可是又有什麼用,到底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她隻能認命。若是真要怪罪,便隻怪自己投錯了胎,劃錯了地,怎麼就弄到今日這地步來?